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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柳屯的

辭別了松兒大爺,我想看看大嫂去;我不能怕那個“柳屯的”,不管她怎么厲害——村里也許有人相信她會妖術(shù)邪法呢!但是,繼而一想:假如我和她干起來,即使我大獲全勝,對夏大嫂有什么好處呢?我是不常在家里的人!我離開家鄉(xiāng),她豈不因此而更加倍的欺侮夏大嫂?除非我有徹底的辦法,還是不去為妙。

不久,我又出了外,也就把這件事忘了。

大概有三年我沒回家,直到去年夏天才有機會回去休息一兩個月。

到家那天,正趕上大雨之后。田中的玉米、高粱、谷子;村內(nèi)外的樹,都綠得不能再綠。連樹影兒、墻根上,全是綠的。在都市中過了三年,乍到了這種靜綠的地方,好象是入了夢境;空氣太新鮮了,確是壓得我發(fā)困。我強打著精神,不好意思去睡,跟家里的人閑扯開了。扯來扯去,自然而然的扯到了“她”。我馬上不困了,可是同時在覺出鄉(xiāng)村里并非是一首綠的詩。在大家的報告中,最有趣的是“她”現(xiàn)在正傳教!我一聽說,我想到了個理由:她是要把以前夏家父子那點地位恢復(fù)了來,可是放在她自己身上。不過,不管理由不理由吧,這件事太滑稽了?!傲偷摹眰鹘蹋空l傳不了教,單等著她!

據(jù)他們說,那是這么回事:村里來了一撥子教徒,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這群人是相信禱告足以治病,而一認罪便可以被赦免的。這群人與本地的教會無關(guān),而且本地的教友也不參加他們的活動??墒撬麄凈[騰得挺歡:偷青的張二楞,醉鬼劉四,盜嫂的馮二頭,還有“柳屯的”,全認了罪。據(jù)來的那倆洋人看,這是最大的成功,已經(jīng)把張二楞們的像片——對了,還有時常罵街的宋寡婦也認了罪,純粹因為白得一張像片;洋人帶來個照相機——寄到外國去。奇跡!這群人走了之后,“柳屯的”率領(lǐng)著劉四一干人等繼續(xù)宣傳福音,每天太陽壓山的時候在夏家的場院講道。我得聽聽去!

有蹲著的,有坐著的,有立著的,夏家的場院上有二三十個人。我一眼看見了我家的長工趙五。

“你干嗎來了?”我問他。

趙五的臉紅了,遲遲頓頓地說:“不來不行!來過一次,第二次要是不來,她卷祖宗三代!”

我也就不必再往下問了。她是這村的“霸王”。柳樹尖上還留著點金黃的陽光,蟬在剛來的涼風(fēng)里唱著,我正呆看著這些輕擺的柳樹,忽然大家都立起來,“她”來了!她比三年前胖了些,身上沒有什么打扮修飾,可是很利落。她的大腳走得輕而有力,努出的眼珠向平處看,好象全世界滿屬她管似的。她站住,眼珠不動,全身也全不動,只是嘴唇微張:“禱告!”大家全低下頭。她并不閉眼,直著脖頸念念有詞,仿佛是和神面對面的講話呢。

正在這時候,夏廉輕手躡腳地走來,立在她的后面,很虔敬地低下頭,閉上眼。我沒想到,他倒比從前胖了些。焉知我們以為難堪的,不是他的享受呢?豬八戒玩老雕,各好一路——我們村里很有些圣明的俗語兒。

她的禱告大略是:“愿夏老頭子一個跟頭摔死。叫夏娘們一口氣不來,堵死……”

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覺著這個可笑,或是可惡。莫非她真有妖術(shù)邪法?我真有點發(fā)胡涂!

我很想和夏廉談一談。可是“柳屯的”看著我呢——用她的眼角。夏廉是她的貓,狗,或是個什么別的玩藝。他也看見我了,只那么一眼,就又低下頭去。他拿她當(dāng)作屏風(fēng),在她后面,他覺得安全,雖然他的牙是被她打飛了的。我不十分明白他倆的真正關(guān)系,我只想起:從前村里有個看香的婦人,頂著白狐大仙。她有個“童兒”,才四十多歲。這個童兒和夏廉是一對兒,我想不起更好的比方。這個老童兒隨著白狐大仙的代表,整象耍猴子的身后隨著的那個沒有多少毛兒的羊。這個老童兒在晚上和白狐大仙的代表一個床上睡,所以他多少也有點仙氣。夏廉現(xiàn)在似乎也有點仙氣,他禱告的很虔誠。

我走開了,覺著“柳屯的”的眼隨著我呢。

夏老者還在地里忙呢,我雖然看見他幾次,始終沒能談一談,他躲著我。他已不象樣子了,紅眼邊好象要把夏天的太陽給比下去似的??墒撬€是不惜力,仿佛他要把被“柳屯的”所奪去的都從地里面補出來,他拿著鋤向地咬牙。夏大嫂,據(jù)說,已病得快死了。她的二女兒也快出門子,給的是個當(dāng)兵的,大概是個排長,可是村里都說他是個軍官。我們村里的人,對于教會的人是敬而遠之;對于“縣”里的人是手段與敬畏并用;大家最怕的,真怕的,是兵?!傲偷摹贝蟾乓灿悬c怕兵,雖然她不說。她現(xiàn)在自己是傳教的;是鄉(xiāng)紳,雖然沒有“縣”里的承認;也自己宣傳她在縣里有人。她有了鄉(xiāng)間應(yīng)有的一切勢力,(這是她自創(chuàng)的,她是個天才,)只是沒有兵。

對于夏二姑娘的許給一個“軍官”,她認為這是夏大嫂誠心和她挑戰(zhàn)。她要不馬上翦除她們,必是個大患。她要是不動聲色地置之不理,總會不久就有人看出她的弱點。趙五和我研究這回事來著。據(jù)趙五說,無論“柳屯的”怎樣欺侮夏大嫂,村里是不會有人管的。闊點的人愿意看著夏家出丑,另有一些人是“柳屯的”屬下。不過,“柳屯的”至今還沒動手,因為她對“兵”得思索一下。這幾天她特別的虔誠,禱告的特別勤,趙五知道。云已布滿,專等一聲雷呢,仿佛是。

不久,雷響了。夏家二姑娘,在夏大嫂的三個女兒中算是最能干的。據(jù)“柳屯的”看,自然是最厲害的。有一天,三妞在門外買線,二妞在門內(nèi)指導(dǎo)著——因為快出門子了,不好意思出來。這么個工夫,“柳屯的”也出來買線,三妞沒買完就往里走,臉已變了顏色。二妞在門內(nèi)說了一句:“買你的!”“柳屯的”好象一個閃似的,就撲到門前:“我罵你們夏家十三輩的祖宗!”

二妞三妞全跑進去了,“柳屯的”在后面追。我正在不遠的一棵柳樹下坐著呢。我也趕到,生怕她把二妞的臉抓壞了??墒沁@個娘們敢情知道先干什么,她奔了夏大嫂去。兩拳,夏大嫂就得沒了命。她死了,“柳屯的”便名正順地是“大嫂”了;而后再從容地收拾二妞三妞。把她們賣了也沒人管,夏老者是第一個不關(guān)心她們的,夏廉要不是為兒子還不弄來“柳屯的”呢,別人更提不到了。她已經(jīng)進了屋門,我趕上了。在某種情形下,大概人人會掏點壞,我揪住了她,假意地勸解,可是我的眼睛盡了它們的責(zé)任。二妞明白我的眼睛,她上來了,三妞的膽子也壯起來。大概她們常夢到的快舉就是這個,今天有我給助點膽兒,居然實現(xiàn)了。

我嘴里說著好的,手可是用足了力量;差點勁的男人還真弄不住她呢。正在這么個工夫,“柳屯的”改變了戰(zhàn)略——好厲害的娘們!

“牛兒叔,我娘們不打架;”她笑著,頭往下一低,拿出一些媚勁,“我嚇噱著她們玩呢。小丫頭片子,有了婆婆家就這么揚氣,擱著你的!”說完,她撩了我一眼,扭著腰兒走了。

光棍不吃眼前虧,她真要被她們捶巴兩下子,豈不把威風(fēng)掃盡——她覺出我的手是有些力氣。

不大會兒,夏廉來了。他的臉上很難看。他替她來管教女兒了,我心里說。我沒理他。他瞪著二妞,可是說不出來什么,或者因為我在一旁,他不知怎樣好了。二妞看著他,嘴動了幾動,沒說出什么來。又楞了會兒,她往前湊了湊,對準(zhǔn)了他的臉就是一口,呸!他真急了,可是他還沒動手,已經(jīng)被我揪住。他跟我爭巴了兩下,不動了??戳宋乙谎郏^低下去:“哎——”嘆了口長氣,“誰叫你們都不是小子呢!”這個人是完全被“柳屯的”拿住,而還想為自己辯護。他已經(jīng)逃不出她的手,所以更恨她們——誰叫她們都不是男孩子呢!

二姑娘啐了爸爸一個滿臉花,氣是出了,可是反倒哭起來。

夏廉走到屋門口,又楞住了。他沒法回去交差。又嘆了口氣,慢慢地走出去。

我把二妞勸住。她剛住聲,東院那個娘們罵開了:“你個賊王八,兔小子,連你自己的丫頭都管不了?!蔽倚闹写蜷_了鼓,萬一我走后,她再回來呢?我不能走,我叫三妞把趙五喊來。把趙五安置在那兒,我才敢回家。趙五自然是不敢惹她的,可是我并沒叫他打前敵,他只是作會兒哨兵。

回到家中,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我和她算是宣了戰(zhàn),她不能就這么完事。假如她結(jié)隊前來挑戰(zhàn)呢?打群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完不了,她多少是栽了跟頭。我不想打群架,哼,她未必不曉得這個!她在這幾年里把什么都拿到手,除了有幾家——我便是其中的一個——不肯理她,雖然也不肯故意得罪她;我得罪了她,這個娘們要是有機會,是滿可以作個“女拿破侖”,她一定跟我完不了。設(shè)若她會寫書,她必定會寫出頂好的農(nóng)村,她真明白一切鄉(xiāng)人的心理。

果然不出我所料,當(dāng)天的午后,她騎著匹黑驢,打著把雨傘——太陽毒得好象下火呢——由村子?xùn)|頭到西頭,南頭到北頭,叫罵夏老王八,夏廉——賊兔子——和那兩個小窯姐。她是罵給我聽呢。她知道我必不肯把她拉下驢來揍一頓,那么,全村還是她的,沒人出來攔她嗎。

趙五頭一個吃不住勁了,他要求我換個人去保護二妞。他并非有意激動我,他是真怕;可是我的火上來了:“趙五,你看我會揍她一頓不會?”

趙五眨巴了半天眼睛:“行?。豢墒呛媚胁桓?,是不是?”

可就是,怎能一個男子去打女人家呢!我還得另想高明主意。

夏大嫂的病越來越沉重。我的心又移到她這邊來:先得叫二妞出門子,落了喪事可就不好辦了,逃出一個是一個。那個“軍官”是張店的人,離我們這兒有十二三里路。我派趙五去催他快娶——自然是得了夏大嫂的同意。趙五愿意走這個差,這個比給二妞保鏢強多了。

我是這么想,假如二妞能被人家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厝⒘俗撸傲偷摹北闼阌衷粤藗€跟頭——誰不知道她早就憋住和夏大嫂鬧呢?好,夏大嫂的女婿越多,便越難收拾,況且這回是個“軍官”!我也打定了主意,我要看著二妞上了轎。那個娘們敢鬧,我揍她。好在她有個鬧婚的罪名,我們便好上縣里說去了。

據(jù)我們村里的人看,人的運氣,無論誰,是有個年限的;沒人能走一輩子好運,連關(guān)老爺還掉了腦袋呢。我和“柳屯的”那一幕,已經(jīng)傳遍了全村,我雖沒說,可是三妞是有嘴有腿的。大家似乎都以為這是一種先兆——“柳屯的”要玩完。人們不敢惹她,所以愿意有個人敢惹她,看打擂是最有趣的。

“柳屯的”大概也掃聽著這么點風(fēng)聲,所以加緊地打夏廉,作為一種間接的示威。夏廉的頭已腫起多高,被她往磨盤上撞的。

張店的那位排長原是個有名有姓的人,他是和家里鬧氣而跑出去當(dāng)了兵;他現(xiàn)在正在臨縣駐扎。趙五回來交差,很替二妞高興——“一大家子人呢,準(zhǔn)保有吃有喝;二姑娘有點造化!”他們也答應(yīng)了提早結(jié)婚。

“柳屯的”大概上十回梯子,總有八回看見我:我替夏大嫂辦理一切,她既下不了地,別人又不敢?guī)兔?,我自然得賣點力氣了——一半也是為氣“柳屯的”。每逢她看見我,張口就罵夏廉,不但不罵我,連夏大嫂也摘干凈了。我心里說,自要你不直接沖鋒,我便不接碴兒,咱們是心里的勁!夏廉,有一天晚上找我來了;他頭上頂著好幾個大青包,很象塊長著綠苔的山子石。坐了半天,我們誰也沒說話。我心里覺得非常亂,不知想什么好;他大概不甚好受。我為是打破僵局,沒想就說了句:“你怎能受她這個呢!”“我沒法子!”他板著臉說,眉毛要皺上,可是不成功,因為那塊都腫著呢。

“我就不信一個男子漢——”

他沒等我說完,就接了下去:“她也有好處。”

“財產(chǎn)都被你們倆弄過來了,好處?”我惡意地笑著。

他不出聲了,兩眼看著屋中的最遠處,不愿再還口;可是十分不愛聽我的話;一個人有一個主意——他愿挨揍而有財產(chǎn)?!傲偷摹?,從一方面說,是他的寶貝。“你干什么來了?”我不想再跟他多費話。

“我——”

“說你的!”

“我——;你是有意跟她頂?shù)筋^兒嗎?”

“夏大嫂是你的元配,二妞是你的親女兒!”

他沒往下接碴;簡單的說了一句:“我怕鬧到縣里去!”我看出來了:“柳屯的”是決不能善罷甘休,他管不了;所以來勸告我。他怕鬧到縣里去——錢!到了縣里,沒錢是不用想出來的。他不能舍了“柳屯的”:沒有她,夏老者是頭一個必向兒子反攻的。夏廉是相當(dāng)?shù)膮柡?,可是打算大獲全勝非仗著“柳屯的”不可。真要鬧到縣里去,而“柳屯的”被扣起來,他便進退兩難了:不設(shè)法弄出她來吧,他失去了靠山;弄出她來吧,得花錢;所以他來勸我收兵?!拔也灰竽銕椭拇笊阕约旱钠拮?;你也不用管我怎樣對待‘柳屯的’。咱們就說到這兒吧。”第二天,“柳屯的”騎著驢,打著傘,到縣城里罵去了:由東關(guān)罵到西關(guān),還罵的是夏老王八與夏廉。她試試。試試城里有人抓她或攔阻她沒有。她始終不放心縣里。沒人攔她,她打著得勝鼓回來了;當(dāng)天晚上,她在場院召集布道會,咒詛夏家,并報告她的探險經(jīng)過。

戰(zhàn)事是必不可避免的,我看準(zhǔn)了。只好預(yù)備打吧,有什么法子呢?沒有大靡亂,是掃不清咱們這個世界的污濁的;以大喻小,我們村里這件事也是如此。

這幾天村里的人都用一種特別的眼神看我,雖然我并沒想好如何作戰(zhàn)——不過是她來,我決不退縮。謠說我已和那位“軍官”勾好,也有人說我在縣里打點妥當(dāng);這使我很不自在。其實我完全是“玩玩”,不想勾結(jié)誰。趙五都不肯幫助我,還用說別人?

村里的人似乎永遠是圣明的。他們相信好運是有年限的,果然是這樣;即使我不信這個,也敵不過他們——他們只要一點偶合的事證明了天意。正在夏家二妞要出閣之前,“柳屯的”被縣里拿了去。村里的人知道底細,可是暗中都用手指著我。我真一點也不知道。

過了幾天,消息才傳到村中來:村里的一位王姑娘,在城里當(dāng)看護。恰巧縣知事的太太生小孩,把王姑娘找了去。她當(dāng)笑話似的把“柳屯的”一切告訴了知事太太,而知事太太最恨作小老婆的,因為知事頗有弄個“人兒”的愿望與表示。知事太太下命令叫老爺“辦”那個娘們,于是“柳屯的”就被捉進去。

村里人不十分相信這個,他們更愿維持“柳屯的”交了五年旺運的說法,而她的所以倒霉還是因為我。松兒大爺一半滿意,一半慨嘆的說:“我說什么來著?出不了三四年,夏家連塊土坯也落不下!應(yīng)驗了吧?縣里,二三百畝地還不是白填進去!”

夏廉決定了把她弄出來,楞把錢花在縣里也不能叫別人得了去——連他的爸爸也在內(nèi)。

夏老者也沒閑著,沒有“柳屯的”,他便什么也不怕了。

夏家父子的爭斗,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張二楞,劉四,馮二頭,和宋寡婦等全決定幫助夏廉?!傲偷摹笔撬麄兊氖最I(lǐng)與恩人。連趙五都還替她吹風(fēng)——到了縣衙門,“柳屯的”還罵呢,硬到底!沒見她走的時候呢,叫四個衙役攙著她!四個呀,衙役!

夏二妞平平安安地被娶了走。暑天還沒過去,夏大嫂便死了;她笑著死的。三妞被她的大姐接了走。夏家父子把夏大嫂的東西給分了。宋寡婦說:“要是‘柳屯的’在家,夏大嫂那份黃楊木梳一定會給了我!夏家那倆爺們一對死王八皮!”

“柳屯的”什么時候能出來,沒人曉得。可是沒有人忘了她,連孩子們都這樣的玩耍:“我當(dāng)‘柳屯的’,你當(dāng)夏老頭?”他們這樣商議;“我當(dāng)‘柳屯的’!我當(dāng)‘柳屯的’!我的眼會努著!”大家這么爭論。

連我自己也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了,雖然我知道這是可笑的?_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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