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星評下來之后田方笠就不讓邵衍親自動手做飯了,說是邵衍這雙金貴的手用來教徒弟就好。每天的教習(xí)原本七點鐘才能離開的,他也被田方笠勒令六點就回去休息。離開廚房之前,田方笠還特地叫住邵衍,把新買來的口罩翻出來給他戴上。
御門席周邊近些日子總是埋伏著記者,人怕出名豬怕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搶到獨家頭條。邵衍因為之前a省美食聯(lián)盟排擠御門席的事情對a省的媒體印象非常差,加上近些天又忙,便沒有接受采訪的打算,每天回家的時候都要全副武裝的。
口罩有點大,邵衍的臉又太小,咋一蓋差點連眼睛都被蓋住。田方笠有點發(fā)愁地看著他扯口罩邊的動作,心想著這人怎么口罩戴了跟沒戴似的,在人群中一眼看去都在閃閃發(fā)亮。
從廚房出御門席的一路,邵衍被攔下來四五次,他熟練地和這些上前道賀的老顧客們道別,匆匆離開之后店里還都是討論他的聲音。
因為拿下古梅三星的御門席位于a市,近些日子a市的客流量幾乎成倍增長,不少人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就為了品嘗一口古梅評審員們贊不絕口的美食,這些人里的大部分倒還真的沒見過邵衍的真容。得知到這個看不清臉但氣質(zhì)溫和秀氣的年輕人就是被古梅官方評論為“鬼才”超級廚師,許多人都覺得相當詫異——
——“他看起來哪里像廚師了,學(xué)生還差不多吧!”
“確實是學(xué)生啊,氣質(zhì)看起來的確不像。不過聽說他除了做菜外還是個書法愛好者呢。這也難怪了?!?
“哪里止愛好者那么簡單,你們可別看他年紀小,s市最貴的一幅字都炒到三十五萬了。”
“嘖嘖,真是惹人厭。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飆車玩女人呢。”
“要厭你去厭吧,那么厭百香果酒你也別訂了,直接讓給我好了?!?
“滾!”
***
已經(jīng)是早春,南方太陽落山后的室外卻依舊寒冷。邵衍現(xiàn)在住得近,加之又沒有帶司機回a市,所以這些日子都是跑步回家的。因為有內(nèi)功護體,寒風(fēng)吹到臉上的時候邵衍并不覺得有多難以忍受,他拉伸了一下手腳在原地跳躍兩步,輕快地跑動了起來。
隱匿在暗處的不少人迅速閃現(xiàn)出身影,扛著照相機和**疾步追了上來,邵衍面無表情慢悠悠跑著,就聽到耳邊不斷傳來帶喘氣的問題:“您好!邵先生!我是今明晚報的記者……”
“我是a省電視臺新聞三十分的記者……”
“您對御門席成為古梅三星餐廳有什么感想嗎?”
“您對古梅的評審員是否有印象?”
寒風(fēng)夾帶著噪音,邵衍腳步半點不亂,呼吸均勻,目光直視前方。直到感覺到話筒快戳到自己嘴了,才抬手去拿過來,然后放進緊追不舍的記者的上衣兜里。
他跑的看似不快,走南闖北追慣了新聞的攝影師和記者們卻很快就跟不上了。一路下來也沒什么問題得到回答,大家又是不甘心放棄又是體力不支,紛紛大喘氣著從和邵衍并行轉(zhuǎn)為后綴在他身后,一邊扛著機器拔步狂奔一邊抬手高呼:“跑慢點!慢點!慢點!慢……”
追不到一條街距離就拉開了,邵衍甩了他們好幾次,把煩人的尾巴丟掉之后心情還蠻好的,消失之前甚至揮手朝他們比了個再見。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清瘦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哎喲我的媽!又追丟了!”電視臺記者轉(zhuǎn)身一屁股坐在地上,話筒隨手擱在一邊擦了把汗。
“下回得開車來堵。這個邵衍簡直不是人啊,跑的跟兔子一樣快?!睌z影師隨手把機器丟進花圃里,一邊大喘氣一邊擺手,“不行了不行了,下次出新聞?chuàng)Q別人來吧,我都追了他四天了,一次也沒追上過。老子跟了那么多回拍攝,第一次碰上這么邪門的?!?
“我看他跑的也不快啊,怎么一下就沒影了。”觀察入微的記者翻看自己剛才追在邵衍身后的照片,忍不住困惑地皺起了眉頭,“他跑步感覺好輕啊,落地都踮著腳,人跟打飄似的。你看他腳尖踩在地上之前好像還往前面滑了一段距離……哪有人這樣跑步的?”
攝影師翻了個白眼:“人那是長得帥自帶光環(huán),你不會是想說他練了武功吧?凌波微步還是水上漂?”
“我也就是說說而已,這世界上哪還真有那么邪門的輕功啊?!庇浾弑凰f得也笑了起來,瞬間拋開了自己心中那些離譜的猜測。跑步快的人他這輩子又不是沒有見過,邵衍的速度雖然放在什么群體中都顯得有些不太尋常,但這點不尋常和他跟年齡不成正比的廚藝和書法技藝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想到自己這些天跟組拍攝總是無功而返的事情,記者忍不住嘆了一聲,埋怨道,“臺里領(lǐng)導(dǎo)真是煩死了,之前和邵家合作的時候把御門席得罪的那么慘,現(xiàn)在又想當做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結(jié)果到最后都是我們這些小蝦米遭殃。”
“哎!你看那個車!”攝影沒有搭理他的自怨自艾,目光一直在注意邵衍離開的方向,忽然看到一輛剛才在御門席樓下就停在他們藏身處旁邊的黑色廂式車。這輛車不知道什么時候跟過來的,朝著邵衍離開的方向徑直開去,拐了個彎就不見了。
職業(yè)的敏感性讓他覺得這種巧合有些不尋常,但a省那么多的車,碰上巧合的概率還是比較大的。攝影師正在遲疑,記者抬起頭的時候車已經(jīng)不見了,問他:“怎么了?看哪個車?”
“……不,可能是我想多了?!睌z影師收回目光搖了搖頭,笑道,“在臺里呆久了,我覺得自己神經(jīng)都纖細的有些不正常了。”
邵衍跑到?jīng)]人的地方直接就朝樹上跳。他一直堅持練功,現(xiàn)在別的不說,輕功已經(jīng)恢復(fù)成從前的六七成。想靠著輕功水上漂或者如同外國大片里那樣垂直跑上大樓外墻是不可能的,但現(xiàn)在的邵衍靠著出色的體能也能一躍登上普通大樹的樹杈了。a市綠化好,沿途有足夠行道樹來給他練習(xí),邵衍恰好找到一顆樹杈長得好的梧桐,跳上來之后發(fā)現(xiàn)周圍的夜景還不錯,便順勢盤膝坐下運起心法來鞏固境界。
他已經(jīng)相當習(xí)慣這個時代的生活了,雖然現(xiàn)在的生活條件不怎么好,可靠著科技,在這里小有薄產(chǎn)的人日常過得也未必比從前的皇帝遜色。這里的人可以每天泡澡,出行搭乘價格實惠的車,工作之余都有休沐的時間,關(guān)鍵的是竟然大部分的人都能得到教育。這些條件里不消說別的,就只每天泡澡一項那在從前也不是所有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都能做得到的。所以到如今除了預(yù)想中的產(chǎn)業(yè)還沒能置辦下來外,邵衍對生活的其余部分已經(jīng)相當滿足了。
收工后額頭逼出薄薄的汗,邵衍長舒口氣,輕輕一躍站在了樹端上,滿意地發(fā)現(xiàn)纖細的樹枝只是輕輕搖擺了幾下就恢復(fù)平穩(wěn)。
他正想跳到另一顆樹上,忽然一陣遠光燈打過來,剎車聲呼嘯,一輛黑色的大廂車停在了不遠處。
邵衍下意識停住了動作,便見車門打開,上頭下來了幾個普通打扮的年輕男人。其中一個端著相機抱著機器在車旁邊跑了一圈,大罵道:“你怎么開車的!又他媽跟丟了!”
車喇叭響了一下,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尤為刺耳,駕駛座的車窗被搖下,一個剃著平頭的壯漢和相機男對罵:“媽的你問我我問誰?每天都在這個地方跟丟,我還要問你你的人是怎么調(diào)查路線的呢!這個邵衍是鬼嗎?轉(zhuǎn)個彎一下子就不見了,飛都飛不了那么快!”
“他不會是發(fā)現(xiàn)咱們了吧?”相機男旁邊忽然有個穿黑棉襖的氣弱出聲。
“怎么可能!”平頭司機抬手照著他腦袋拍了一下,“我跟他保持了至少半條街的距離!你個狗|日的背后開天眼也發(fā)現(xiàn)不了。就是你們的人出的問題!”
他們已經(jīng)跟了邵衍好多天了,剛開始還沒想到開車來,但邵衍跑步的速度太快,跟蹤的人通常在屁股后面跑上幾分鐘就被甩開了。幾次過后他們不得不換了代步工具,但好些天下來仍舊沒能如愿。邵衍總是跑到半路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跟幽靈似的一晃眼就不見了。像今天這跟著跟著莫名其妙被甩掉的事情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發(fā)生,從沒有一例工開的那么艱難,大伙都有些火大。
眾人又是生氣又是不甘心,叉腰對罵正在互相埋怨,冷不丁忽然聽到近處傳來一聲幽幽的問話:“你們找我干嘛?”
大伙聽到這陌生的聲音時齊齊一愣,夜色沁涼,所有人后背都開始冒氣密密麻麻的冷汗。周圍除了他們之外杳無人跡,早春季節(jié)樹叢里連發(fā)出雜音的昆蟲都沒有,周圍靜悄悄的,寒風(fēng)吹來,令人毛骨悚然。
眾人遲緩的,像是機器人那樣卡著殼一點點轉(zhuǎn)過頭去,猛然對上了一張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臉!
“哇?。。 毕鄼C男嚇得腿都軟了,大叫一聲就想退開,被邵衍眼疾手快拉住頭發(fā)又扯了回去。相機男的伙伴們面面相覷片刻,又是慌亂又是恐懼,漸漸圍攏在一起朝后慢慢退著,嘴里問:“你你你你你你是什么時候爬到車上的!”
邵衍瞇著眼睛和開口那人對視了一會兒,抬手扯下口罩,招招手道:“過來?!?
那人看著邵衍異于常人的行為舉止都快嚇尿了,哪里肯聽話,含著一泡眼淚迅速地搖頭以示拒絕。
“嘖!”邵衍不耐煩了,挑起眉頭加大了動作,語氣也冷了下來,“讓你過來!沒聽到嗎!”
車里的平頭壯漢迅速關(guān)上車窗啟動了車子,還被邵衍拽著頭發(fā)的相機男嚇得連連拍打車窗,嘴里怒罵:“垃圾!你他媽要一個人跑!”
平頭壯漢顯然不打算搭理他,掛好檔位就要開車,車開快之后坐在車頂上的邵衍會不會被甩下來不得而知,可他這個被拽著頭發(fā)貼在車壁上的人肯定要吃一番苦頭。相機男險些嚇尿,冷不防就聽到后腦處傳來一記令人渾身發(fā)麻的碎響,他側(cè)臉貼在車窗上不知道后面發(fā)生了什么,卻親眼看到駕駛座上灑下了無數(shù)的碎玻璃,隨后平頭男也不知道是遭到了什么打擊,軟綿綿癱倒在了車里。
邵衍砸破車窗把想逃跑的人給弄暈后,慢悠悠把胳膊從車玻璃的破洞里收了回來,看向不遠處在用表情喊媽媽的一群人,重新招了招手:“過來。”
眾人:“qaq媽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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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衍到家門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拳頭上沾了血,他抽了電梯房的幾張紙巾隨便擦了擦,打開門后彎腰換鞋,就聽到劉阿姨溫和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怎么今天回來的這么晚?”
“路上有點事情。”邵衍順手把擦過拳頭的紙巾丟到垃圾桶里,抬頭環(huán)視一圈,有些疑惑地問道,“怎么開了那么多燈?”
“哎呀!這紙上怎么有血?衍衍你受傷了?在外頭打架了?!”劉阿姨眼尖地發(fā)現(xiàn)到垃圾筐里的廢紙上鮮艷的紅色,嚇得立刻撲上去摸索邵衍,“怎么可以一個人能去打架啊!給阿姨看看傷到哪里了,家里還有藥和繃帶,傷口要消毒的,隨便放在那里要感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