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寧靜的空氣被瓷碗的碎裂聲生生打破,何笑卻仍然呆呆的坐在沙發(fā)的邊的小椅上,恍若未聞。
何笑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的看過梁墨城了。他的眉眼他的唇,每一處都是那么熟悉,甚至連他的一眸一笑,都在過往那磨不滅的時光里,深深刻進了她的脊髓。
她原先以為自己已經(jīng)可以在他加諸于她的種種殘忍中漸漸走出那份癡傻的感情,然而直到今天她才悲哀的發(fā)現(xiàn),僅僅是那幾近低喃般的一聲“笑笑”,就輕而易舉的打破了她心中構(gòu)筑的所有堅強。
思緒在過往的記憶中不斷流轉(zhuǎn),何笑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手指屈在半空,很想伸下去摸一下他真實的側(cè)臉,然而在觸到他皮膚的瞬間,終還是停了下來。腳背處傳來了尖銳的疼痛,她的大腦也總算被刺的稍稍清醒了一些。
瓷片四散著碎了一地,混著漫開的湯汁,一片狼藉。何笑愣愣的彎腰去拔刺,卻不料一個恍神,反將自己的食指也割了開來。
何笑靜靜的看著鮮紅的血液從割開的皮肉中泛出來,順著瓷片的棱角,一滴一滴淌下來,同腳背上混著湯汁的污濁血跡一起,就如同她的人生,化成了一團團黑色的血沫,溶在了梁墨城所編織的禁錮里,放不下,更逃不開。
夜里的空氣有些涼,何笑怕梁墨城會睡的不舒服,本想從房里取來薄毯出來給他。卻不想,才剛拿著毯子走到他沙發(fā)邊,就看見沙發(fā)上躺著的男人的眼簾微微動了動,接著睜了開來。
所以當(dāng)他那雙重回清明的眼睛陡然掃過來的時候,何笑顯然還沒有做好準備。懷里抱著厚厚的毛毯,擱的頭根本無法低下,眼睛目目的看著前方,就這樣和緩緩升起來的那雙黑瞳對了個正著。
“何笑?!鄙畹目床灰姷椎暮谏亮顺?,不悅的聲音里帶著警醒的味道。仿佛僅僅只是這短短的一秒鐘,何笑剛才那些個有些出格的小心思就已經(jīng)一個不漏的全被他看透了去。帶著冷冽的氣息將何笑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凍起來,連同著屋子里剛才那一點何笑幻想出來的溫馨,也全都在這個瞬間被驅(qū)散的干干凈凈。
面對這樣的梁墨城,何笑從來都是害怕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了顫,下意識的抱著毯子退到墻角,停頓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應(yīng)該開口解釋一下現(xiàn)狀,然而嘴巴微張了幾下后,最后還是決定低頭保持沉默。
雖然梁墨城的意識已經(jīng)從酒勁中緩了過來,可身體卻還是依舊被酒精泡的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何笑看著他吃力的從沙發(fā)上做起來,接著又搖搖晃晃的按著太陽穴的位置想要繼續(xù)撐著靠墊坐起來,終還是不忍心的開口道:“要不……先去洗個澡吧?我是說……泡一泡熱水的話……應(yīng)該……說不定可以舒服一點?”
梁墨城嘴上雖沒有回答,然重新陷回沙發(fā)的動作卻已然泄露了他心里的答案。何笑得了允許,心里也總算松了一口氣。走過去把毯子重新放在他的身邊,才轉(zhuǎn)身去了浴室。
浴室的水放的很暖很舒服,裊裊的煙霧從打開的龍頭里緩緩溢出來,不一會兒就充滿了整間浴室。何笑本還想在這暖融融的室內(nèi)多呆上一會兒,卻沒想到只過了五六分鐘的功夫,梁墨城就從外間走了進來。
外套襯衫都已經(jīng)從身上褪了下來,拎在手里,踏進浴室之后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放在洗衣籃里,極輕的抬眼瞥了眼何笑后,就直接把手里的衣物就統(tǒng)統(tǒng)都隨意丟在了地上。然后脫下身上的最后一條底褲,旁若無人的直接鉆進了浴缸里。
何笑沒想到他喝醉了酒后竟會這般大膽開放,直到梁墨城在溫水中泡了好一會兒,才愣愣的回過神來。也不知是因為室內(nèi)的空氣太過悶熱,還是被他這樣駭人的舉動震無法接受,只覺得她全身的皮膚都燥熱了起來。等到她后來終于把四仰八叉的橫躺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全部重新收到洗衣籃里的時候,整張臉都已被捂的又紅又燙。
最后她幾乎是逃一般的從里面出來,接著直奔窗口將窗戶統(tǒng)統(tǒng)開到了最大,才終將身上涌出來的股股熱浪勉強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