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雖尚未到大冷之時,卻已是頗有些寒意了,對于年輕人來說,這點寒意或許算不得甚事兒,然則對于金春秋這等年歲的老者來說,卻已有些難耐了的,哪怕此際書房里已燃上了一個碩大的火盆子,可金春秋依舊穿上了厚實的皮袍,生生將整個人裹得跟只粽子似的,兀自嫌不夠,甚至連窗戶都關(guān)得嚴死,如此一來,書房里的空氣自然也就夠嗆得緊了些,內(nèi)里滿是腐朽之穢氣,愣是沖得剛走進了書房的蕭如義氣不打一處來,憤憤地一掌劈開窗戶,沒好氣地瞪了金春秋一眼,張口似欲罵娘,可到了底兒還是沒有罵出聲來,只是惱火萬分地跺了下腳,鐵青著臉,搬了個錦墩子,悶悶不樂地坐到了窗邊。
“殿下,可是朝議上出了意外么?”金春秋看了看神色明顯不對勁的蕭如義,而后將目光投到了隨后走進了書房的蕭如濤身上,長長的壽眉抖了抖,試探地問道。
“嗯?!笔捜鐫嫔m平靜依舊,可眼神里卻透著幾分的疲憊之意,也沒多做解釋,輕吭了一聲,嘆了口氣,走到幾子后頭,跪坐了下來。
“奶奶個熊的,小六那混球一準是跟小九勾搭好了,一對混賬東西,狗日的,狼狽為奸的王八蛋,該殺!”蕭如濤沒多,蕭如義卻是暴跳了起來,直著脖子狂吼亂罵了開來,污穢語不停地往外狂噴,哪還有半點親王的尊嚴,簡直就是一街頭叫罵的潑婦耳。
金春秋絕對算得上當世的智者之一,這一聽蕭如義滿嘴的垃圾話,立馬就已猜出了朝議上出現(xiàn)的狀況,然則,為了慎重起見,金春秋并沒有立刻發(fā)表看法,而是面色凝重地看著蕭如濤道:“殿下,茲體事大,還請殿下將實情告知老朽,也好從容謀劃一番?!?
“金老所甚是,事情還得從頭說起”蕭如濤自是不會拒絕金春秋的要求,這便將朝議上所發(fā)生的一切詳詳細細地道了出來,末了,長嘆了口氣道:“姜望舒竟會當庭反水,是本王大意了,這倒也就罷了,可小六那廝居然幫著太子說話,卻是本王萬萬未曾料到的事情,再者,那林老太師竟也力挺小六,實是意外中的意外,如今這個局面下,怕是棘手了。”
“唔,原來如此?!苯鸫呵锫犕炅耸捜鐫那闆r介紹,并沒有多說些甚子,只是點了點頭,默默地沉思著,一雙混濁的老眼中不時地有光芒在閃現(xiàn)。
“二哥,這有甚好商議的,父皇既然已將此案交三司會審,那就審好了,小弟就不信那梁思翼敢徇私枉法,待得案子明了,看太子如何逃得過去,倒是那姜望舒饒不得,敢跟我等兄弟耍詐,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寫的,不殺一儆百,誰還會將你我兄弟放在眼中!”蕭如義今日在朝議上吃了個大虧,一想起姜望舒的當庭反水,氣便不打一處來,眼冒兇光地咒罵著,殺氣騰騰地打算先拿姜望舒開刀了。
“四弟休得妄!”蕭如義雖也對姜望舒的反水惱火非常,可卻知道事有輕重緩急,并不打算在拱倒太子之前多生事端,這便沒好氣地橫了蕭如義一眼,呵斥了一句道。
“哼,此事二哥可以不管,小弟卻不能不做,若不然,豈不叫人輕看了去!”蕭如義正在火頭上,自是不愿聽蕭如濤的呵斥,瞪著眼,反駁道。
“你”蕭如濤沒想到蕭如義居然跟自己頂起了嘴來,登時便怒從心起,面色一沉,便要發(fā)火。
“二位殿下且慢爭執(zhí),容老朽插句話?!毖鄢蛑鐐z個因著這么點小事要起爭執(zhí),金春秋忙插將進去,打了個圓場道:“姜望舒不過一區(qū)區(qū)七品官而已,不值得兩位殿下重視如此,唔,依老朽判斷,此事恐非苦肉計,十有八九是受人脅迫所致,若非出自燕、寧二王的手筆,那只怕是”
金春秋話雖沒說完整,可蕭如濤兄弟倆卻全都會意了過來,各自互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絲的懼意為了準備此番朝議,蕭如濤兄弟倆可是動用了全部的實力,燕、寧二王所有明面上的力量都在兄弟倆的監(jiān)視之中,據(jù)內(nèi)線傳回來的消息,這哥倆個都不曾有旁的異動,如此一來,能瞞得過哥倆個的耳目,而且有心要保太子的勢力可就不多了,算來算去也就只有一人,那便是王皇后,如此說來,當初從宮里傳出的王皇后與蕭無畏發(fā)生激烈沖突的消息便是個圈套,敢情是王皇后與蕭無畏合起來演的一場戲而已,這兩方一聯(lián)手,再加上一個態(tài)度曖昧不清的寧王,就實力而,哥倆個已無取勝的絕對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