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店在墨水湖邊上,那里民居中間隱著許多游動攤販,還有十數(shù)家火鍋鋪子,易家伙食一向開的不錯,所以秦琪兒這兩年里經(jīng)常去書店混吃混喝。當然,這種福利葉相僧一向是不屑享受的。
今天在歸元寺,伙食里沒有什么油腥,秦琪兒自然也不是來混飯吃的。
易天行接過知客僧遞過來的茶水,啜了一口,看著秦琪兒頹然無力的馬尾辮,看著她略有些蒼白憔悴的臉,關心問道:“出什么事了?看著這么狼狽?!?
秦琪兒瞪了他一眼:“出什么事情你難道不知道?天上在下彈殼雨,噼哩啪啦,砸到地上很可怕,我們整整幾百個職員忙了一個通宵?!?
易天行噗哧一口吐出嘴里的茶水,撓撓腦袋,不好意思說道:“對不住,對不住,這事情也不怪我,實在是沒輒了?!苯又碱^一皺,慎重問道:“沒砸到人吧?”
秦琪兒把馬尾辮往肩后瀟灑地一甩,說道:“你運氣好,沒砸到人。”
易天行長舒一口氣,好奇問道:“滅跡隊這次又是用的什么名目?”
“超強冰雹?!?
“可那顏色都不對?!?
“變異的冰雹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這事兒上易天行知道給對方添了不少麻煩,所以不占嘴上便宜。
“喏。”秦琪兒劈手丟了個東西過來。
易天行一把接過,觸手處軟軟的,定睛一看,不由熱淚盈眶,緊握姑娘雙手激動說道:“謝謝謝謝,小家伙上學沒這東西還真不成?!?
這話說的很虛假,小書包對易天行的作用明顯更大一些。
六處在人間的力量確實是很大,被易天行隨便扔在某個山旮旯里的米奇牌小書包也被他們揀了回來。
秦琪兒把手抽了回來,白了他一眼,忽然很有興趣地問道:“哥,那天那個追殺你們的僧人是誰?”
一聽見哥字,便知道沒好事,易天行斟酌少許,認真說道:“這件事情,你就當沒見過沒聽過,或者說,你應該學會,這件事情根本沒有存在過?!?
見他說的凝重認真,秦琪兒微微皺眉,知道事情一定很嚴重,想了想她又說道:“可是這件事情我們已經(jīng)上報理事會了?!?
“也瞞不住那些老家伙?!币滋煨袩o所謂地擺擺手,“他們比你精,自然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表現(xiàn)出來什么態(tài)度。”
“什么態(tài)度?”
“把耳朵捂著,就當天雷從來沒有打響過。”
秦琪兒忽然嘻嘻一笑說道;“可是哥,聽說那些老頭子準備給你獎勵?!?
“獎勵?”易天行的眉宇間閃過一絲警惕之色,理事會的趙大居士雖然和自己關系似乎不錯,但自己已經(jīng)刻意與人間的力量撇清關系了,他們到底想做什么?
“沒什么?!鼻冂鲀嚎闯鏊囊蓱],解釋道:“昨天夜里父親大人打電話來,應該是覺得你在這次事情里面,站的很穩(wěn),所以老同志們感到很欣慰?!?
姑娘在偷笑。
易天行沒好氣道:“這些老家伙欣慰,對我又沒什么好處?!彼靼?,自己勇斗天界來人,似乎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人間力量的代人,所以那些以保護人間為己任的理事會老同志們才會老懷安慰。
“準備給點兒什么獎勵?”易天行忽然想到這涉及具體利益的問題,笑的有些貪婪。
“五四青年獎章一枚?!?
“我呸?!?
“那你還準備要什么?錢,你現(xiàn)在是華人大富翁,力量,你自己就抵一個裝甲師,權(quán)力你又不喜歡擔責任,美女嘛嘿嘿,先不說我們這邊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就算理事會肯給,你敢要嗎?”
秦琪兒打擊他的自尊。
“那也別就給個獎章啊,我不要了?!币滋煨杏行┵€氣。
“這是姿態(tài)嘛,國家現(xiàn)在也沒辦法給你什么,如果給你榮譽你接受了,大家心里也覺得平衡一些。”秦琪兒安慰他。
易天行皺眉道:“可我成天混吃等死的,發(fā)給我獎章,也得有個名目才是,出名也得清清楚楚才行?!?
秦琪兒納悶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隱形名人了,自己不知道嗎?”
易天行一挑眉毛:“瞎說什么,什么時候的事兒?”
秦琪兒微微側(cè)側(cè)腦袋,盯得他直發(fā)毛,半晌后才說道:“最近兩年,你手底下的公司一共捐了多少錢出去,你不知道?”
易天行想了想,摸了摸腦袋:“莫殺經(jīng)常收到什么基金會的來信,捐了多少?這我真不知道,反正查查需要錢的是不是真需要,如果需要,我就簽字。”
秦琪兒點點頭,站起身來,抬起上臂拍拍他肩膀:“這就對了,你是這兩年里,我國捐錢數(shù)額最多的一個人,單論對社會公益事業(yè)的貢獻,你也可以得那個五四青年獎章?!?
易天行傻在原地:“我手底下就一個小公司,能賺多少錢?難道我都捐出去了?”
他可能懂很多事情,能記住世界上所有城市的地圖,能全文背誦紅樓夢,但對于鈔票的數(shù)字,他永遠保持著一顆白癡的頭腦。
秦琪兒臨走時說了一句話:“反正是給你榮譽,你最好還是接著?!鳖D了頓又說道:“這樣,我們也好向上面解釋,為什么六處新研制出來的軍火我們肯借給你?!?
化偷為借,馬尾辮小女生果然成熟了不少。
汽車停在省城人民醫(yī)院的門口,易天行咂巴著嘴下了車。醫(yī)院門口的牛肉鍋魁還是那樣的誘人口水,鮮紅的牛肉抹辣油,配上硬軟適中的面盒,美美咬上一口,那滋味兒,絕對比歸元寺的素面要強上許多。
幾年前,肖勁松被宗思斬斷腿后,也曾經(jīng)在人民醫(yī)院住過一段時間,幾年后,易天行仍然對這座醫(yī)院的構(gòu)造記的十分清楚。他坐在副駕駛座上,搖下車窗,手里拿著兩張鍋魁一路香香啃著,轎車沿路經(jīng)過某些地段,總能見到有人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
人們總以為醫(yī)院是病毒、細菌最多的地方,在這里吃飯,有些嫌活的太長的意思。但實際上醫(yī)院里比外面要干凈,而且易天行的肉身似乎也不存在被病毒感染的危險。
高干病房是棟單獨的樓房,下有小園流水假山丑石,旁有高樹秋草白花,停車坪上一溜小轎車,車子并不十分奢華,但車牌都是那些代表著權(quán)力的數(shù)字符號。
易天行的車牌也是特殊號牌,六處給的,車子也不出奇,廣州本田雅閣,生產(chǎn)線上剛下來不久的那款。
司機在嘀咕:“這車在小鬼子那兒只賣一點二五萬美刀,放咱們這兒就要賣翻倍的價錢,操?!闭f完這話,下意識地摸了摸方向盤。
易天行安慰他:“是給國家稅收做貢獻。”
下車上樓,蹬蹬蹬蹬腳步聲雜亂響起,高干病房旁走廊盡頭的房間里忽然傳來一些亂嘈嘈的聲音。
一陣清風徐來,易天行已經(jīng)飄飄然遁到病房門口,滿臉黑氣地推門而入。
病房內(nèi),斌苦大師正歪著腦袋,插著氧氣管,手上插著點滴管線,胸前貼著心電圖的那些線,看著凄慘無比。
易天行單手撐住下頜,在病床旁邊輕輕踱步,眼光偶爾飄過病床上的住持大師。
在病床旁照看的沙彌為難說道:“護法,師傅他”
易天行笑了笑:“放心,你先出去吧?!?
歸元寺闔寺僧眾都知道易護法最近心情不好,好象是住持大師陰了他一道,氣得他天天在歸元寺吃小肥羊,住持大師也天天躲在省人民醫(yī)院里,四處打聽北京有沒有什么會議要開聽到易天行發(fā)話,小沙彌如蒙大赦,趕緊跑了出去。
斌苦大師此時悠悠醒來,無比衰弱說道:“居士,你來了?!?
易天行笑了笑,說道:“是啊,我來了?!彼D了頓,忽然微微側(cè)頭,把氧氣管子從斌苦大師的鼻子里拔了出來,搖頭嘆道:“來的太匆忙,害得大師氧氣管子忘了輸氧,害得大師點滴的針頭扎出血來,害得大師心電圖儀器居然忘了開開關小子真是罪過啊?!?
斌苦大師愣了愣,忽然哈哈朗聲笑了起來,銀眉亂舞:“騙人的本事,護法最為擅長,老衲真是獻丑了?!陛p輕掀開被子,扯下身上的那些線條,對易天行合什行了一禮。
易天行亦是恭敬還了一禮。
“說說吧?!?
“雖不知護法如何猜想,但想來與事實相差并不太多?!北罂啻髱熚⑿φf道,“須彌山諸天羅漢慘被打下凡塵,我身為佛門子弟,總須做些事情才對。”
易天行搖搖頭:“沒這么玩的道理,你這次玩的太大了,我和葉相險些都掉了腦袋?!?
斌苦大師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意:“本以為護法與葉相梅嶺之行應該順利才是,不至于驚動大勢至菩薩?!?
“既然說明了就好?!币滋煨锌粗淅涞溃骸澳愕降资悄倪厓旱??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