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飛伸出雙臂枕著后腦勺，喃喃道：“看來老大去的比較遠(yuǎn)啊……也許以后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見了？”

謝孟回了短信，將書包收拾好，張杠杠在一旁看著他：“我也想考去北京，謝孟你呢？”

卓小遠(yuǎn)面無表情的拍了擊張杠杠的頭皮：“你先把你成績搞上去吧，考北京說考就考的？”

謝孟笑了笑，他屈起手指彈了彈張杠杠的額頭：“加油吧。”

張秀娟在一個禮拜前又去醫(yī)院檢查了一次，結(jié)果不是太好，醫(yī)生的意思是老人年紀(jì)到了，讓謝孟做好心理準(zhǔn)備。

“我奶奶身體一直很好。”謝孟皺著眉平靜道：“去年每天早上起來還和我打拳。”

醫(yī)生嘆了口氣：“過了80的老人許多都是這樣，我之前也遇到過，平時身體好得不得了，每天早上都跑步的大爺，晚上睡覺突然去了……這跟疾病沒有關(guān)系，生老病死，年紀(jì)到了，總會有那么一天。”

謝孟不說話，他看向坐在走廊里的張秀娟，老太太和隔壁病友聊著天，語氣都帶著驕傲的調(diào)調(diào)。

“我小孫子……高三啦，成績可好了?！?

“畢業(yè)要到首都去讀書……怎么可能考不上？！”

“是啊是啊，可孝順啦，我老婆子有福氣嘛?！?

謝孟出來叫她：“好婆?！?

病友哎呦了一聲，夸贊道：“你孫子長得登樣的不得了?！?

張秀娟樂呵的很，謝孟攙著她，等老太太與病友道別。

出了醫(yī)院大門，謝孟叫了輛出租，車子只能開到山塘街路口，下車的時候謝孟在張秀娟面前蹲了下來。

“好婆。”他回頭笑著對老太太道：“我背你吧。”

落日染紅了天邊的云朵，橋下的清河上流淌著霞光，謝孟背著張秀娟慢慢走過青石板路，烏篷船從腳下穿過，老太太在孫子的背上哼起了紫竹調(diào)。

張秀娟哼的斷斷續(xù)續(xù)，謝孟自始至終都沉默著，老太太哼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問謝孟：“小季呢，怎么好久不來了？”

謝孟將人往上托了托：“他去北京考試了，下個月就回來?！?

張秀娟笑道：“你看人家都先去首都了……你也要加油?！?

謝孟沒回答，在快要到家時，才說了句好。

晚上張秀娟睡得早，謝孟在自己房里和季欽揚(yáng)打電話，電話那頭的男生嗓子有些啞。

“這幾天唱多了?！奔練J揚(yáng)解釋道：“你呢，想我了沒？”

謝孟躺在床上，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你說呢……別浪費(fèi)長途話費(fèi)?！?

季欽揚(yáng)輕輕的笑了笑。

謝孟有一會兒沒講話，直到聽到季欽揚(yáng)問他：“好婆身體怎么樣？”

“還行吧?！敝x孟說：“老樣子?！?

季欽揚(yáng)：“再過半個月我就回來了?！蹦猩吐暤溃骸暗任一貋砼隳?。”

過了十月中旬天氣漸漸轉(zhuǎn)涼，雙休日太陽不錯，張秀娟難得起了個大早，謝孟打完拳幫她把藤椅和收音機(jī)拿到院子里來。

“想聽什么？”謝孟擺弄著收音機(jī)的播放按鈕，老太太好久都沒這么精神過了，他跟著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張秀娟想了想：“還是聽女兒情吧。”

謝孟笑著道：“你都聽多少遍了，聽不膩啊?！弊焐媳г箽w抱怨，謝孟還是放了萬曉利版本的《女兒情》，收音機(jī)不是太好，搗鼓了很久才出聲。

“我去洗衣服?！敝x孟理了理張秀娟的白發(fā)：“有什么事叫我?！?

張秀娟沒回答，一臉心滿意足的在陽光下瞇起眼睛。

謝孟進(jìn)了里屋，他把衣服一件一件泡好，聽著院子里男歌手有些蒼涼的聲線。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老式收音機(jī)卡了卡，有些艱難的放著：“……問圣僧，女兒美不美……女兒……不美……”

收音機(jī)突兀的停了音樂，只留下嗡嗡的機(jī)械轉(zhuǎn)動聲，謝孟皺著眉，他喊了一聲：“好婆。”

陽光灑滿了院子里的圍墻，風(fēng)吹起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張秀娟坐在藤椅上一動不動。

謝孟站了起來：“好婆？”

沒有人回答他。

收音機(jī)“咔”的一下彈出了播放鍵，安靜的，再也沒能響起來。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