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鋒不著痕跡地一轉(zhuǎn),如同閑話家常:“冰巧姑娘,你在永壽宮當(dāng)差,想必平日甚是辛勞?!?
“貴妃御下嚴(yán)謹,能得她信重的人,必是極伶俐的?!?
這番試探落在正做著攀龍附鳳美夢的冰巧耳中,全然變了味道。
她只當(dāng)晉王是對她生了興趣,才會關(guān)心她的處境,心下更是歡喜得如同浸了蜜,那點警惕心早已拋到了九霄云外。
冰巧壯著膽子,抬手指向前方不遠處,一座掩在翠竹間的涼亭,怯生生地提議道:“謝王爺夸贊?!?
“王爺若是覺得酒意上頭,前面那個亭子僻靜通風(fēng),最是適宜歇腳醒神。奴婢、奴婢去小廚房弄碗醒酒湯來,很快便好?!?
聽到這話,晉王眸光閃了閃。
永壽宮被皇貴妃管理得如同鐵桶一般,他多次想安插了人手進去,都無功而返。沒想到今日竟有此等意外之喜,一個永壽宮的宮女,主動湊了上來……
晉王壓下心頭的盤算,笑容愈發(fā)溫潤,贊許道:“冰巧姑娘倒是個細心的。那便有勞了。”
得了晉王這句準(zhǔn)話,冰巧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錦繡前程在向她招手。
她強抑著激動,福了一禮:“王爺稍待片刻,奴婢去去就回?!?
說罷冰巧便轉(zhuǎn)身,腳步急切地朝著永壽宮小廚房的方向去了。
晉王負手立于原地,望著她消失在竹影深處的背影,方才溫和的笑意漸漸斂去,眸中只剩下幽深的算計。
這枚意外的棋子若能用好,或許能將鐵桶般的永壽宮,撬開一絲縫隙……
殊不知這一幕,都落在了另一個人眼里。
敦妃扶著聽竹的手,正準(zhǔn)備往水榭的方向走去,腳步卻倏地頓住。
她的目光透過層疊的紫穗和葉隙,恰好將不遠處涼亭小徑旁,冰巧和晉王低語的一幕盡收眼底。
敦妃所處的角度刁鉆,兩人俱未察覺。
她未動聲色,只給小田子和聽竹使了個眼神。
主仆三人悄無聲息地退后幾步,隱入更濃密的花蔭深處。
待離得遠了些,小田子才壓著嗓子開口:“娘娘,剛才那不是永壽宮的冰巧么,她怎么和晉王殿下湊在一處?”
“瞧她那模樣,對晉王殿下倒是殷勤得緊……”
敦妃臉上露出一抹譏誚之色。
她在宮中沉浮多年,這等鉆營爬床的心思,如何能瞞過她的眼?
“永壽宮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窩子的狐媚子!”
“主子慣會倚仗顏色蠱惑圣心,底下的小蹄子便有樣學(xué)樣。一個二等宮女,也敢做起攀附王爺?shù)拇呵锎髩魜砹耍俊?
“定是平日瞧著她們主子的做派,學(xué)了滿身的狐媚勁!”
小田子眼珠一轉(zhuǎn),立刻順著敦妃的話說下去:“娘娘,要不要奴才想個法子,把這事當(dāng)場鬧開?”
“皇貴妃娘娘辦的賞荷宴,她宮里的人竟敢這般不檢點……若是傳了出去,皇貴妃臉上怕是好看不了!”
敦妃聞卻冷冷一哼,搖了搖頭:“蠢貨!”
“冰巧對晉王殿下不過是態(tài)度熱絡(luò)了些,湊上去說了幾句話,可有半分逾矩之舉?”
“此刻若鬧起來,她大可辯稱晉王是貴客,她不過是謹守本分,替皇貴妃殷勤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