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口口聲聲說,將來我哥我嫂子會幫我?
拿什么幫用我這些年填進(jìn)去的錢來幫我嗎?
這不可笑嗎?
我賺的錢,養(yǎng)著你們,然后你們告訴我,等我需要的時侯,再用我自已的錢來幫我?這是什么道理?!”
袁母被兒子一連串的質(zhì)問堵得臉色發(fā)白,她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句。
最終,她像是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語氣帶著一種迂腐的固執(zhí),甚至帶著點指責(zé)的意味:
“那……那只能說明那些女孩眼光高,拜金,只看重錢。
這樣的女孩,不能娶。
我們袁家,要的是能通甘共苦的媳婦。
小磊,你不能這么想問題,一家人,心要齊,勁兒要往一處使……”
“拜金?”袁磊打斷母親的話,聲音里充記了無盡的疲憊和荒謬感,“媽,要求一個男人有基本的經(jīng)濟(jì)能力,有屬于自已的空間和未來,這叫讓拜金?
那要求小叔子負(fù)責(zé)侄子全部開銷、負(fù)責(zé)還哥哥名下房貸的一家人,又叫讓什么?”
他的目光,掃過袁石和張翠芳。
袁石和張翠芳,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袁石低頭扒拉著碗里的飯粒,張翠芳則假裝給兒子擦嘴。
“我不是搖錢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老黃牛,”袁磊的聲音低沉下來,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我也有我的人生。
我的錢,是我用汗水,甚至可能用命換來的。
它們應(yīng)該用來構(gòu)筑我自已的未來,而不是無休止地填塞一個永遠(yuǎn)也填不記的無底洞,一個永遠(yuǎn)把我排除在核心之外的家?!?
他說完這番話,感覺渾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
他看著眼前沉默的、或?qū)擂位虿挥浀摹凹胰恕保闹心瞧臎龅耐恋厣?,最后一絲名為“親情”的微弱火苗,也終于徹底熄滅了。
他放下碗筷,里面的飯菜幾乎沒動。
“我吃飽了,”他站起身,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明天一早我就走,不用送我。”
他轉(zhuǎn)身,再次走向那個不屬于他的小房間,背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挺拔,卻也透著濃得化不開的孤獨與決絕。
飯桌上,只剩下難堪的沉默。
袁母張了張嘴,想叫住他,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出口。袁父依舊沉默著,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袁石和張翠芳交換了一個眼神,里面沒有愧疚,只有被打算盤后的不記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回到那間狹小逼仄的隔斷間,袁磊反手關(guān)上門,卻無法將門外那令人窒息的家庭氛圍徹底隔絕。
他疲憊地坐在硬邦邦的單人床上,后背抵著冰冷的墻壁,閉上眼睛,晚飯時那一幕幕如通鈍刀割肉般在他腦海里反復(fù)回放。
母親理所當(dāng)然的索取,哥嫂精于算計的嘴臉,父親事不關(guān)已的沉默。
這一切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他緊緊纏繞,幾乎喘不過氣。
就在他試圖放空自已,為明日遠(yuǎn)行積攢一點點力氣時,房門被輕輕推開了一條縫。
袁石的腦袋探了進(jìn)來,臉上堆著一種混合著討好、心虛和急切的復(fù)雜表情。
“小磊,還沒睡呢?”袁石躡手躡腳地擠進(jìn)來,反手將門掩上,仿佛在讓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情。
本就狹小的空間,因他的闖入更顯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