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們的新編話劇《羅密歐與茱麗葉》么,已經(jīng)排的差不多了,不過全英文的大段朗誦實在是要命,我怕到時候會露怯,表姐,你聽我朗誦一段就知道了。”
說著,雙馬尾就開始用英語朗誦話劇里的對白,白圍巾很認真的聽完了,贊道:“語兒,你的英文水平越來越長進了,這段朗誦很有意境?!?
雙馬尾羞澀道:“表姐,你就知道夸我,你也說說缺點啊。”
白圍巾道:“語兒可是咱們培華女中的驕傲,哪有什么缺點啊,社里讓你演朱麗葉,正好可以將莎翁名著的閃光點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雙馬尾道:“不是我演得好,是莎翁寫得好,羅密歐與朱麗葉,不愧是他筆下四大悲劇之一啊?!?
忽聽有人插話道:“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是麥克白、奧賽羅、李爾王和哈姆雷特,羅密歐與茱麗葉只不過名氣比較響亮而已,談不上莎士比亞的代表作,而且,小姐您的發(fā)音稍微有些不夠優(yōu)雅,不過這已經(jīng)非常難得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說一口流利的牛津腔的?!?
倆大姑娘驚呆了,四處張望也沒看到插話的人,最后目光終于落在埋頭拉車的洋車夫身上,這么近的距離,唯有他而已。
兩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這番話是一個拉洋車的說的?
“你……師傅,是你在說話?”白圍巾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啊,說到莎士比亞,其實我更喜歡雪萊,withoutexceptionthebestandleastselfishmanieverknew?!标愖渝K一邊拉車一邊侃侃而談,沒聽到兩個女孩的回應(yīng),又道:“難道不是么,英國文學史上最有才華的抒情詩人。”
陳子錕隨口一句英文就徹底震撼了兩個女孩,這可是地道的英國牛津腔,高貴優(yōu)雅,吐字準確,如果從一位紳士嘴里說出來倒也沒什么,可偏偏是從一個拉洋車的苦力說出來,而且在說的同時,這位師傅還在拉著車呼哧呼哧的跑動,這幅場景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你你你……你是誰?”雙馬尾驚的花容失色,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道。
“我是拉洋車的啊,咱們說到哪兒了?英國戲劇是吧,實際上,十九世紀的英國戲劇一蹶不振,遠沒有莎翁時期那么輝煌,不過幸好他們還有蕭伯納,這位老哥深得易卜生主義的精華,我在倫敦的時候有幸見過他一面,他的睿智和機敏令人叫絕……”陳子錕一邊不緊不慢的跑著,一邊大吹牛逼。
兩個女孩已經(jīng)嚇傻了,嘴巴張的大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陳子錕意猶未盡,繼續(xù)道:“相比之下,羅素就顯得無趣多了,羅素你們知道吧,抱歉,你們大概是研究戲劇和詩歌的,羅素是搞分析哲學的,挨不上邊,我在大英圖書館看書的時候,和這位老先生一起喝過咖啡,當時他還問了我?guī)讉€問題,你們知道是什么么?”
說著說著,已經(jīng)到了目的地,西單石虎胡同七號,這里掛著一塊“新月社”的牌匾,進進出出的都是一些圍著雪白圍巾,戴著眼鏡的青年文藝男女。
“二位,到了,兩角錢,謝謝您?!标愖渝K把洋車放下,鞠躬打千,請兩位小姐下車。
白圍巾和雙馬尾已經(jīng)完全傻掉了,呆呆的忘了下車,被陳子錕提醒后,雙馬尾才拿出小包掏了一塊大洋遞過去。
“小姐,我找不開。”陳子錕一聳肩膀。這時候兩位姑娘才發(fā)現(xiàn),這位車夫不但身材英挺,而且眉目俊朗,端的是一個美男子。
“表姐,你們來了,就等你們了,快進來。”新月社里出來一個身段窈窕的小姑娘,陳子錕眼睛一亮,笑道:“這不是林小姐么?”
來的正是曾在倫敦見過的林徽因。
林徽因也認出了陳子錕,笑吟吟道:“你也回國了,怎么干起這個營生來?”
陳子錕道:“我本來就是干這個營生的嘛,對了,這兩位是您的表姐?”
“對啊,她倆都是我的表姐,我們一起長大的。”林徽因道。
“既然是林小姐的表姐,那就不收錢了,回見吧?!标愖渝K呵呵笑著,拉起洋車顛顛的跑遠了。
“徽因,你認識這個人?”雙馬尾癡呆呆的望著陳子錕的背影問道。
“嗯,老早就見過,后來在倫敦又見過一次?!绷只找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