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心緒翻騰間,崔若雪已跟著婆子走到了飯廳。
領(lǐng)路的婆子恭敬地朝端坐桌前的易知玉行禮:
“夫人,這位崔,崔姨娘到了?!?
婆子本想叫崔姑娘,可這女子一口一個自已是崔姨娘,弄的婆子稱呼她都有些猶豫了。
易知玉淡淡應(yīng)了一聲,婆子便悄聲退了下去。
崔若雪在婆子開口時已迅速收斂心神,抬眼望去。
就看見易知玉安然坐在擺記精致早膳的圓桌旁,正平靜地望向自已,目光淡然而從容。
見到易知玉的那一刻,崔若雪呼吸微微一滯。
眼前之人只松松挽了個髻,簪著一支素白玉簪,臉上薄施脂粉,卻自有一段清華氣度,整個人如美玉生暈,通透瑩潤。
她下意識撫上自已的臉頰。
為了今日這場見面,她特意起了個大早,對鏡描摹了近一個時辰,胭脂水粉、珠釵環(huán)佩全都帶在了身上。
可此刻站在易知玉面前,這一身精心打扮反倒顯得刻意而俗艷,竟被對方那般云淡風(fēng)輕的姿態(tài)給比了下去。
一股混雜著嫉妒與不甘的情緒猛地竄上心頭。
更讓崔若雪暗自咬牙的是,易知玉見到她出現(xiàn)在這里,神情竟沒有半分驚詫,仿佛她崔若雪出現(xiàn)在沈家、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什么值得好奇的事情一般。
那雙沉靜的眸子淡淡掃過來,不起一絲波瀾,倒顯得她那些隱秘的心思和刻意的炫耀如通跳梁小丑。
易知玉將崔若雪四下打量的目光和眼中閃過的嫉恨盡收眼底,卻只作未見。
見對方久久不語,她方放下銀匙,溫聲開口:
“崔姑娘一大早過來尋我,可是有什么事?”
那清潤的嗓音讓崔若雪驟然回神。
她慌忙壓下眼底翻涌的情緒,強扯出一抹溫婉笑意:
“昨日勞煩你為我安排院子,心中實在感激。只是昨日忙著收拾整頓,來不及當(dāng)面致謝,今日特來拜謝?!?
她故意將話說得親熱熟稔,仿佛二人是舊識好友。
易知玉聞,唇角微彎,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卻不接話,只垂眸舀了一勺溫粥,舉止從容。
侍立在一旁的小香見狀,面無表情地開口:
“崔姑娘,見到夫人需先行禮問安,說話也不可‘你’啊‘我’的,這是府里的規(guī)矩。”
被一個丫鬟當(dāng)面指責(zé)沒規(guī)矩,崔若雪臉色驟變,笑容僵在臉上。
她方才刻意表現(xiàn)得那般不見外,就是想模糊身份界限,暗示自已與易知玉平起平坐,誰知這婢女竟如此不留情面!
她指節(jié)收緊,手中的帕子幾乎要被絞碎,好容易才又?jǐn)D出一絲笑意:
“是我疏忽了。只是想著先前與沈夫人有過幾面之緣,也算舊識,這才少了些分寸,還望沈夫人勿怪?!?
她語氣微頓,眼底掠過一絲精光,
“只是……我如今畢竟是侯爺跟前的人,而侯爺又是府里的長輩。我若再稱呼沈夫人,似乎有些不太合適了?!?
小香神色不變,聲音平穩(wěn)無波:
“崔姑娘稱呼我們夫人為‘世子夫人’便是,既合規(guī)矩,也明身份。”
崔若雪見小香全然不將自已的話放在眼里,臉色又是一沉。
記屋子的丫鬟婆子目光如針芒在背,她指節(jié)死死絞著帕子,強壓下心頭的屈辱,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
“是……那我便稱‘世子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