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未至晨光熹微。

柳府的大門緩緩開啟，吱呀作響。

寒風(fēng)裹挾著冰冷的濕氣，撲面而來。

盧璘與另外四名參考的柳府家丁，身著統(tǒng)一的青色襕衫，從柳府大門內(nèi)走出。

五個人幾乎每一個人身上都背著沉甸甸的行囊。

厚實的毛毯，松軟的褥子，甚至還有小巧的銅制手爐。

大夏的童試，一入考場便要待足一整天，吃喝拉撒，都需自備。

盧璘的身上，除了這些，手上還提著一個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奶峄@。

提籃里，是父親親手做的鹵味下水，用油紙包得整整齊齊。

還有夫人林氏準(zhǔn)備的各色果脯糕點，以及一個裝滿了熱水的竹筒水壺。

東西實在太多了。

盡管盧璘如今十二歲的身形，早已比同齡人高出大半個頭，此刻卻還是被這一堆東西壓得都快找不著人了。

“璘哥兒，我來幫你拿吧?！蓖兄心昙o(jì)最大的家丁劉安主動提議。

他們四人這次下場，純粹是走個過場。

就是為了湊夠五人聯(lián)保的名額，好讓璘哥兒能順利報名。

至于考中，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用?！?

盧璘搖了搖頭，拒絕了劉安的好意。

看上去東西多，可在他手里，卻感覺不到多少分量。

這點重量，還不如他每日晨練時，懸腕練字來得費力。

一行人默默地走在清河縣清晨冷寂的街道上。

不多時，縣學(xué)考院那堵高墻，便出現(xiàn)在視野中。

考院門前，早已是人頭攢動。

黑壓壓的一片，全是前來應(yīng)考的學(xué)子，粗略看去，不下數(shù)百人。

有的躊躇滿志，自信滿滿，有的焦慮擔(dān)心，胡亂張望，也有的學(xué)子波瀾不驚，面不改色。

盧璘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掃，一眼就看到人群不遠(yuǎn)處的大伯。

此時的大伯并沒有像其他考生那樣老老實實地排隊。

正和自己友人，站在隊伍一旁的大樹下，指點江山，唾沫橫飛。

察覺到了盧璘的目光，大伯也看了過來。

而后撥開人群，臉上帶著幾分得意，徑直走了過來。

“璘哥兒，別緊張?！?

大伯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拍了拍盧璘的肩膀。

“這次就當(dāng)是來見識見識，考不上也沒關(guān)系?！?

“你年紀(jì)還小，機(jī)會多的是?！?

盧璘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還沒考呢，就唱衰我考不上是吧！

大伯見盧璘沒有反應(yīng)，尬笑了兩聲，又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盧璘見大伯如此悠閑，暗自搖頭。

大伯早已是童生。

縣試與府試，都已通過，不用排隊下場，只等著最后一場院試，去府城一決高下。

可不在家好好準(zhǔn)備院試，來這里湊什么熱鬧？

時間一點點流逝，隊伍也在緩慢地向前挪動著。

接近半個多時辰過去，終于輪到了盧璘。

負(fù)責(zé)檢查的小吏一臉的公事公辦，先是示意盧璘把東西都放下。

緊接著眼睛在盧璘身上仔仔細(xì)細(xì)地掃了幾個來回。

從盧璘臉上察覺不出任何異常后，才開始小心仔細(xì)地翻檢著盧璘的籃子。

鹵味聞了又聞，各種糕點果脯用針插進(jìn)去。

又抖了抖他的被褥，確認(rèn)沒有任何夾帶。

接近一炷香的時間，檢查完盧璘隨身攜帶的物品后。

這才拿起桌上的名冊，與盧璘的身份文書仔細(xì)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