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盤里是一桿極其漂亮的紅纓槍,還有一匣子銀票。
謝瓚道:“聽說謝小四這兩年在耍槍,這把紅纓槍是宮廷御制,兵器鍛造技術(shù)比西南精良得多。至于這十萬兩銀票,是哥哥給你的零花錢。謝小四,你開不開心?”
謝拾安緊緊盯著他。
眼中重逢的喜悅盡數(shù)退卻,只余下茫然和不解。
他沒去看紅纓槍和銀票,一步步往后退。
謝瓚挑眉,“謝小四?”
謝拾安漸漸紅了眼尾,一字一頓,“你不是我三哥。”
謝瓚也不惱,視線轉(zhuǎn)而落在了謝厭臣的身上。
他仔細(xì)打量片刻,笑道:“聽聞二哥自打從京城回來,就瘋瘋癲癲沒個正經(jīng)樣,整日住在義莊,與尸體蟲蛇為伴。我記得幼時讀書,夫子曾夸二哥新雪初白、芷魄蘭心,胸中仁義堪比先賢圣人,若是好好讀書,將來定能成為一代名相。怎么二哥今日,竟淪落成了這么個不人不鬼的樣子?”
謝厭臣依舊沉默。
雪白的衣衫在寒風(fēng)中搖曳,他的面色比寒風(fēng)更加蕭索。
謝瓚懶洋洋地笑了兩聲,“依我看,不如二哥與我一同歸順太子殿下,說不定宮中御醫(yī)能治好二哥的心疾呢?屆時太子登基,二哥與我同為從龍之臣,榮華富貴,功勛爵位,唾手可得。二哥又何必再當(dāng)鎮(zhèn)北王府的庶子,在這王府里仰人鼻息看人臉色?”
謝拾安氣到渾身發(fā)抖,厲聲罵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么壞嗎?!你明知母妃是被誰害死的,你怎么還能心甘情愿待在他兒子身邊,為他的江山社稷效力?!謝瓚,我看錯你了!你再也不是我的三哥,再也不是!”
他氣憤地拉起聞星落和謝厭臣,“寧寧、二哥,咱們走!”
謝瓚被留在原處。
幾個小太監(jiān)匆匆過來稟報,“三爺,您送給鎮(zhèn)北王府太妃娘娘的禮物,全都被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太妃娘娘說……說……”
“說什么?”
“她說,她的孫兒在西域行商,膝下并無從京城回來的孫兒?!?
謝瓚折下一枚枯葉。
今日彤云密布不見太陽,天空冷白如同凍玉。
他舉起枯葉端詳。
葉子上脈絡(luò)縱橫,像是一條條交錯的岔路。
岔路錯開,再不能相逢。
他沉默著,將枯葉藏進懷袖。
回到下榻的院落,謝瓚推開門。
熟悉的破風(fēng)聲自正上方傳來。
他閃身。
一把巨斧從他進門的地方從天而降。
剛躲開巨斧,腳下“咔噠”踩到什么東西,一桶辣椒水又從正上方傾倒。
他熟稔地避開辣椒水。
往前走了幾步,腳踝觸碰到連接著機關(guān)的細(xì)絲線,無數(shù)飛刀從兩側(cè)射向他。
謝瓚的袖管里滑落一把折扇,他搖開扇子擊落飛刀,轉(zhuǎn)身架住身后突然襲來的寶劍。
魏螢沒能得手,冷漠地收起寶劍。
謝瓚輕哂,在圓桌旁坐了,拿茶壺給自已斟了一盞茶。
剛將茶盞送到唇邊,他頓了頓,又將茶水潑了出去。
劇毒的茶水,頃刻間腐蝕地面。
他幽幽道:“第九百一十三次,刺殺失敗?!?
魏螢寒著臉,扭頭就走。
謝瓚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將她拽進懷里。
他埋首在她的脖頸間,黑暗中薄唇輕啟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卻一個字也沒說,只無聲地吻舐她的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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