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星落望向謝厭臣的目光,悄悄多了幾分憐憫。
謝厭臣渾然不覺,一邊收拾桌案上堆疊的藥碗,一邊惆悵道:“我身上并未多出什么異香,看來這次的藥沒能制成功……”
魏螢掀起衣袖,“謝二公子能否為我去掉烙?。俊?
謝厭臣望去。
聞星落清楚地捕捉到,他的瞳孔在剎那間急劇縮小。
謝厭臣彎唇,臉上的笑容不辨喜怒,“姑娘是從京城逃出來的?這烙印用了特殊的藥水,就算是我,也沒法兒根除。它深入骨髓,就算剝掉皮肉,它也會(huì)重新生長(zhǎng),到老到死,直到與你一起葬進(jìn)墳冢?!?
魏螢面無表情。
——一日為奴,終身為奴。
妖冶邪性的青年,擁著金錢豹紋大氅高坐樓臺(tái),手握金杯被美人們簇?fù)?,玩世不恭居高臨下睨著她的目光,如同注視一只螻蟻。
在她身上烙下他名字的那一天,他同她說了這八個(gè)字。
魏螢捂住烙印,沉默良久,慢慢放下衣袖。
謝厭臣的視線依舊停留在她的手臂上。
不知在想什么,他清雋昳麗的觀音面流露出一抹思量。
半晌,他忽然道:“他對(duì)你很壞嗎?”
“壞透了!”魏螢咬牙切齒,“將來重返京城,我一定要割下他的腦袋和他那二兩肉,一起掛在城樓上暴曬!”
聞星落好奇,“什么二兩肉?”
“就是——”
魏螢正想解釋,卻被謝厭臣捂住嘴。
謝厭臣微笑,“小姑娘家家的,不可以知道那么多哦!”
聞星落挑了挑眉。
她又不笨,看他倆的表情就能猜到那是什么東西了。
她以肯定的口吻對(duì)魏螢說道:“謝瓚睡了你?!?
謝厭臣愣了愣,望向魏螢。
魏螢的臉色更加難看,“是我睡了他!”
她越想越氣,突然拔出寶劍對(duì)著桌案一頓亂砍。
如此發(fā)泄了一通,她才收劍入鞘,寒著臉大步離開。
謝厭臣目送她踏出暖閣,揣著手笑道:“這位姑娘脾氣真烈,祖母肯定會(huì)很喜歡她的?!?
聞星落看他一眼,心底生出一絲怪異。
她表姐和祖母根本就不認(rèn)識(shí),為什么要被祖母喜歡?
怪異的念頭一閃而過,她沒深思,追著魏螢回了屑金院。
魏螢練功去了,聞星落剛換了身襖裙,翠翠就端著一壺?zé)釤岬男尤逝H椴柽M(jìn)來了。
翠翠道:“小姐還記得虞萍萍嗎?”
“她怎么了?”
“她嫌聞三公子是個(gè)馬夫,和他決裂了。聞三公子嫌她是個(gè)商戶女,于是也沒有挽留她。聽說她以低價(jià)賣掉了才置辦不久的宅院,昨日灰溜溜地離開蓉城,去漢中投奔她外祖了?!?
聞星落頷首,“及時(shí)止損,她不算太笨?!?
“另外……”翠翠欲又止,“聞家兄妹住了這么久的客棧,又揮霍成癮,徐姑娘的嫁妝已經(jīng)所剩無幾。他們昨日退了客棧,現(xiàn)在……”
聞星落看她表情復(fù)雜,頓時(shí)升起一股不妙的預(yù)感,“現(xiàn)在去哪兒了?”
“昨兒夜里王爺喝酒回來,被他們攔路磕頭。聽說他們抱著聞縣令的牌位,在路中間哭得撕心裂肺,說是無處可去又身無分文,求王爺讓他們住進(jìn)王府?!?
聞星落:“……”
少女深深呼吸,“父親怎么說?”
“雖然王爺心腸軟,但因?yàn)檫@段時(shí)間發(fā)生的事,著實(shí)不喜他們兄妹,最后只松口說,把王府東北角的那處偏院借給他們住,等聞大公子明年秋試結(jié)束,就讓他們搬出去?!?
聞星落撐著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