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瀾鎖著眉頭,“香囊是厭臣送的?”
“長兄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那日在祖母房里,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
謝觀瀾沉默。
那日,他以為小姑娘是因為害羞所以才故意推說是厭臣送的。
沒想到……
想起那股怪味,謝觀瀾摘下那枚香囊。
他撕開緞面,幾枚青紫色的指甲赫然映入眼簾。
謝觀瀾默了幾息,指甲連帶著香囊一起丟出窗外,“是我弄錯人了?!?
“弄錯人了?”聞星落怔了怔,“難不成,你以為香囊是我送的?”
她看著謝觀瀾緊抿的薄唇,知曉他是默認了。
她攥緊錦被。
她和謝觀瀾,竟然生出了這么大的烏龍!
那日萬松院里,陳嬤嬤和謝觀瀾的對話歷歷在目:
——世子爺怎么把針腳如此粗糙的香囊佩戴在了身上?莫非這香囊有什么特殊意義?
——是很重要的人送的。
很重要的人……
連日來的委屈和怨懟,頃刻間煙消云散。
聞星落的杏眼里暗藏歡愉,細白指尖攀上他的衣袖,輕聲試探,“在世子的心里,我是很重要的人,對不對?”
時值深秋,夜涼如水。
書房的窗臺上擺著兩盆新剪的桂樹,枝頭修長碧綠的桂葉里簇擁著一團團金色桂花,細小嬌嫩綿綿密密,寒夜里散發(fā)出惑人的甜香。
而少女的尾音比花香更加纏人,輕輕撩撥著謝觀瀾的心弦,輕一分則令他心癢難耐,重一分則叫他萬劫不復(fù)。
他心里當然明白,她的重要,和謝厭臣、謝拾安的重要是不同的。
有什么東西朦朦朧朧破土而出。
偏他不能承認,不敢承認。
他是鎮(zhèn)北王府的世子、是西南兵馬都指揮使,自幼克已守禮端肅自持。
有些線,是他絕對不能逾越的深淵。
謝觀瀾喉結(jié)滾動,緩聲道:“你和厭臣,同樣重要。”
不等聞星落說什么,他垂下眼簾,為她掖了掖被角,“夜深了,好好休息?!?
聞星落注視他離開書房。
“膽小鬼?!?
她聲音極低。
謝觀瀾踏出滄浪閣。
明明深夜清寒,可他的周身卻像是浸過熱水,五臟六腑涌出的層層燥熱令他時而煩悶不堪,時而又生出莫名的歡愉。
年輕的謝家掌權(quán)者,從未遭受過此等折磨。
他從兵器博古架上拔出狹刀,就著庭院里的冷月和樹影操練起刀法,妄圖發(fā)泄胸腔里的萬般情緒。
謝厭臣提著燈籠慢悠悠溜達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滄浪閣前刀光如雪,刀身映射出的鋒寒勝過今夜的月色。
他認真看完,稱贊道:“阿兄的刀法又精進許多。”
謝觀瀾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謝厭臣眨了眨眼。
怎么感覺渾身涼嗖嗖的。
一定是今夜的風(fēng)太冷了。
于是他依舊笑呵呵的,“阿兄盯著我作甚?”
謝觀瀾丟給他一把劍,“許久不曾與你切磋了?!?
“是呀!”謝厭臣把燈籠放在石桌上,摩拳擦掌蠢蠢欲動,“我的劍術(shù)卡在現(xiàn)在這個境界已經(jīng)大半年了,一直想找阿兄請教,可阿兄公務(wù)繁忙都沒空理我!今夜阿兄特別關(guān)照我,阿兄果然愛我如寶——”
還沒說完,身后的刀嘯聲猶如龍鳴!
“啊呀!”
謝厭臣狼狽地大叫一聲,連忙舉劍迎敵。
肉眼可見的裂縫,在劍刃上寸寸蔓延。
謝厭臣:“……”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