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長沉默了片刻,才說：全都不見了。

不見了你說什么

張遠(yuǎn)杰追問著,百戶長該是唯一的知情人。

百戶長冷笑一聲,道：今晚我不當(dāng)值,便在艙中休息,等發(fā)現(xiàn)異常,再過來的時候,便不見一人。

我不明白。這一船的人,怎么會突然消失了。張遠(yuǎn)杰驚訝道。

興許是遇到海盜摸船,被擄走了。百戶長道。

張遠(yuǎn)杰四周張望了一下,連連搖頭：不可能,船上本有值班,若遇危情便會鳴鈴示警,且大多人員都在艙內(nèi)睡覺,他們又怎會不聲不響的就消失了呢

別問那么多,死囚,既留你一條命那就當(dāng)好好珍惜著。百戶長顯然不允許一個死囚忘了自己的身份,這便嚴(yán)厲了語氣。張遠(yuǎn)杰也不得不陷入了沉默。

此時,船頭方向的霧氣里傳來一個有些異樣的嗓音：啊,什么海盜這么厲害,該是遇到海怪了差不多。

張遠(yuǎn)杰不由得心中一驚,這甲板上還有其他人。只見那霧氣中走出來一襲白衣的男子,因為破舊沾著污漬使得白色更接近墻灰,正好與這霧氣相融,怪不得剛才沒注意到他。

這人頭頂著一塊白布,用枯竹色的圓箍攏著,一張滄桑而沙黃色的臉用無數(shù)條紋路彰顯著閱歷,雙眼帶著一種深邃的灰藍(lán),就如陰天下的海水顏色,下巴上一叢大蔥根須般的灰黑胡子更是一眼可辨的異邦特色。

這是一個天方人。

百戶并未驚奇,只是告誡天方人不要胡說八道。

你二人皆籠中待宰之徒,我放出你們,就是希望你們能發(fā)揮作用,而不是跟我扯聊。百戶頤指氣使地說道。

天方人也是皮笑肉不笑,說著流利但帶點夷人口音的話：安拉如果不準(zhǔn)備留下我的生命,那誰也留不得。

百戶冷笑道：別嘴賤,我問你們,這船到底在什么方位,海里還是河里,東面還是西面。

天方人聳聳肩膀：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恐怕只有大人您知曉吧。

百戶的左手在刀柄上緩緩揉搓了一下,似乎在顯示自己的威儀：我再說一遍,是我在問你們的話,如果不愿回答或答不上來,那休怪我脾氣不好。

張遠(yuǎn)杰走到天方人身旁,打量了一下,嘆道：看仁兄跟我一樣,都是倒霉透頂?shù)募一?。我自太倉被囚禁,又不知何故被押解上船,一路顛沛,從不出牢獄一步,也不曾聽聞船員們透露航船的行程,如果船員們集體消失了,那就只有天知道我們現(xiàn)在身處何方。

小伙子,我看你眼中伶俐,不必出此妄。天方人話語輕松,一點也沒有囚徒的沉重之感。

話落,天方人緩緩前行數(shù)步,望了下天,又老鼠嗅食般抽動著鼻翼,還單手罩耳聽了片刻,最后就一邊嘆息一邊搖頭。

哎,我在這海上折騰也有二十余載,什么道沒趟過,每去一處,聞一聞海風(fēng),嘗一嘗海水,聽一聽浪濤,便能認(rèn)得是哪國哪地,甚至月份也能估得不差,可今天這鬼地方,我是完完全全不知所在。

百戶長聽他這樣一說,眼里也流露出一些不安,叱道：天方佬,你可別誆我,這大海無邊無際,一旦迷失了方向,那可兇多吉少。

大人所甚是,不過假如我們只是偏離了常規(guī)的航道,憑借鄙人經(jīng)驗手段也能返回原途。就怕我們完全處于一個未知海域,那可就頭疼了。天方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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