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躺在地上,奮力地壓制著老鬼的掙扎,手腳酸軟,聽到小妖朵朵的焦急叫喊,連忙問什么意思?
小妖朵朵還未回答,從百寶囊中掏符箓的雜毛小道也嚇了一跳,出聲道:“納尼?引爆鼎爐僵尸?擦,貧道可不想陪葬呢……”他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手上一把紅線,飛快地結(jié)繩,大喊,說貧道用“封神閉氣結(jié)”,給這家伙封閉怨氣,試一試,看看能不能行!
小妖朵朵大聲叫,行個屁!陸左快跑,別打了,這家伙一旦自爆,五米之內(nèi)必死無疑。
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的焦急,居然飛下來,想要拽我走。這小丫頭雖然并不靠譜,但是第一次這么急,而且我身下這具身體居然沒有了掙扎,我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叫一聲“風(fēng)緊扯乎”,松開了角力的雙手雙腳,不再糾纏,一個翻滾,就朝著旁邊的路埂下面竄去。
山路旁邊也是斜坡,下面有野草荊棘和小樹,我跌得個渾身生疼,旁邊還傳來兩聲低沉的聲音。
是雜毛小道和許鳴。
接著,我聽到一聲悶雷之聲,像是小時候死人時放的那種鐵炮,“砰”,接著頭上一熱,滿天的血肉就都灑了下來,劈頭蓋臉地澆在了我們的四周。一坨黑物從上面悠悠拋下來,就要砸在我的頭上,我一偏頭,閃開,定睛一看,是半塊紅黑色的腎臟,一收一縮,居然還在跳動著。血漿不斷落下,像淅淅瀝瀝的小雨。
我往旁邊滾了一下,躲開這篷腥臭的腌臜物,左手一不小心按在地上,軟乎乎的。
一看,是一顆圓滾滾的眼球,上面還帶著許多組織液,粘稠無比。
繞是有過了那么多惡心經(jīng)歷的我,也抗不住這活生生的死亡場面,頓時胃中翻騰,傍晚在嘉麟樓吃的上好粵菜,一下子就順著食道,傾巢而出,全部都噴射出來。身邊傳來了一聲有氣無力的嗔罵:“你這個惡心鬼,注意點,吐得小娘我都不爽了……”我掙扎著爬起來,只見小妖朵朵蹲伏在草叢中,捂著肚子,一臉的難受勁。
我嚇一跳,關(guān)切地問怎么了?
她呸我一口,說女孩子每個月都會有幾天不舒服嘛,問個屁?。课乙活^冷汗!鬼妖,還能算“女孩子”么?這小狐媚子,果真當(dāng)不得關(guān)心,屬鴨子的,嘴硬得要死。
雜毛小道已經(jīng)重新爬回了路面上去,見小妖朵朵并無大礙,我放下心來,也跟著爬上去,只見這塊突出的空地上面,一地的模糊血肉,泥地上有好多破碎的骨頭碎片和渣子,都深深地插入其中,上面還有好多的小坑,這些都是血液在高速的運動中,砸出來的印子——如此慘烈,可想而知,若我們晚了一步,恐怕此刻的身體,已經(jīng)變成篩子了。
粉身碎骨,這種死法,何其之慘烈。
我不知道這具身體爆裂的時候,“李致遠”的意識還在與不在。若在,這種痛苦只怕是非人的折磨。我心中默然,慢慢踱步到爆炸的邊緣,那里有半顆頭顱在搖晃著。
血漿成噴射狀散開。
許鳴死了,不對,寄居在許鳴身體里的李致遠死掉了。我能夠聽到空氣中,有靈魂的哀嘆聲,似乎是不舍,又或者是解脫,然后,那難以捉摸的波動,朝天外飛去——他沒有眷念這人世,直往了幽府。我心中嘆息,真實的李致遠對于我來說,并沒有太多的印象,別人簡短的幾句描述,并不能夠直入到我的心里。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并不關(guān)心,也不想了解,心中只是輕嘆,是對生命消逝的憐憫。
幽府里面是什么,人死之后,會是什么樣子,會存在么?還是永恒的消亡,連綿的黑暗,直至宇宙消失?
當(dāng)時的我不得而知。他的生命,自有他負責(zé),而我,則負責(zé)我的人生。
只是——李致遠死了,老鬼呢?
我突然想到了小妖朵朵剛才尖叫的那一句話:小心啦,這個家伙要將鼎爐尸丹引爆,轉(zhuǎn)投別處了……
另投別處——投哪處?
我看著正在四處檢查現(xiàn)場的雜毛小道,又看了看抱著韓月爬上山路的許鳴,除了這兩個人,別無他人了?。磕抢瞎砣羰侵貧w為靈體,此刻的攻勢只怕是更猛了,不過小妖朵朵說另投他處,顯然是又附身了,我看向扶起韓月的許鳴,正好對上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和一雙紫色妖異的怨毒眼睛。
我心中劇震,居然找上了她?
來不及提醒,我又掏出那用了無數(shù)次的破鏡子,揚手就是那么一照:“無量天尊!”這一次鏡靈給力,一下子就將指甲變得兩寸長的韓月,給生生定住了。她一震,許鳴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瑜伽術(shù)立刻施展出來,死死地將瘦小的韓月,給壓在了下面。
從我這個角度看去,這個姿勢,這個動作,簡直是少兒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