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杯,再來一杯嘛……
我見他們都盯著我,整以暇待,把方形玻璃杯放在前面茶幾上面,說那我來擺一擺,你們這里的風(fēng)水格局和兇煞之事吧。劉哥哈哈地笑,說你們兩個黃口小兒,居然斗膽敢在關(guān)公門前賣大刀?知道我們這里的風(fēng)水顧問是誰不?哼哼,說出來嚇?biāo)滥恪潜辉u為“全球百名最具影響力易學(xué)研究杰出人物”中的澳門命理派大師,張志崴。
什么風(fēng)水格局,什么兇煞之事,看到我們一樓的墻面水箱美人撈了沒有,那就是張大師親自指導(dǎo)籌建的,自此之后,夜總會財源廣進,財運亨通,沒有一天不在賺錢。
一樓確實有一面墻的水族箱,許多熱帶觀賞魚在游蕩,幾個穿著美人魚服裝的美女游來游去,頭發(fā)像海藻一般,四處飄散,濕淋淋的衣服貼著身體,有著美好的伏線,讓人一眼望去,若隱若現(xiàn),高明之極。
我說哦,是么,我怎么沒有聽過這個張大師?
雜毛小道也在旁邊坐下,說他也沒有聽過,他說:“我會告訴你我?guī)煾凳巧锨迮擅┥阶诋?dāng)代掌教、全國道教理事協(xié)會副理事長陶晉鴻先生么?告訴你,真正的隱士從不在意名聲,什么全球一百強?你以為是企業(yè)家???開玩笑——還是那句老話,高手在民間!”
我把酒杯再滿上,看著一臉沉靜的劉哥,說:“我就講一句話——三天之內(nèi),是不是見過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他沒動,腮幫子卻不由抖了一下,我舉杯,和著他那逐漸露出的一臉驚容,飲盡這杯酒中的風(fēng)雪。
他顫抖地站起來,周圍幾個人圍了上來,他揮手阻止,說你們先出去。
左右之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退了出去。我望著那個大胖子后頸的一堆肉,默默地看。
劉哥看著我,神色陰晴不定,良久,他也倒了一杯酒,飲盡,然后喘著粗氣問我怎么知道的。我笑了,說這世界上有三種人能夠看見常人難以見到的東西,第一是三歲到七八歲、眼神清澈透亮的小孩子,那是他們先天的、與生俱來的本能還沒有被這塵世的污垢所消磨;第二是天生陰陽人,他們是物種的錯誤,天生的慧眼,半數(shù)以上能夠看見;而第三,就是有道之人,得了道,有了法門,自然通曉陰陽……
你猜猜我是哪一種?
他說您(這時應(yīng)該是用了敬語)是有道之人。
我心說還好你這混蛋沒猜我是第二個,要不然真的揍死你。
其實,我是第四種人,就是借助于某種東西達到這一目的的人,比如前面說的抹老牛眼淚,比如此刻借助于與朵朵日夜持咒祈禱產(chǎn)生的莫名聯(lián)系(在神秘學(xué)中這叫做開鬼眼)。我一進來,就發(fā)現(xiàn)這個家伙頸后有一絲陰晦的黑氣,似乎是沾染到了什么不干凈的物體,于是大膽放,沒想到還真中了。
我含笑不語,端坐。
他臉上肌肉抖動,糾結(jié)了一會兒,然后站起來鞠躬,九十度:“陸先生,請幫我!”
********
一番寒暄之后,劉哥講起了自己前天的經(jīng)歷。
前面雜毛小道介紹過,劉哥是這個夜總會的安保主管,負責(zé)這上下六層樓的安全工作,每天傍晚五點上班,到下午兩點才歇息。他當(dāng)過兵,還是傳說中的特種兵,后來受傷復(fù)原之后來江城打工,被這里的老板看上,于是便從小保安一步一步得爬上來——關(guān)于劉哥的奮斗史,先不講。
前天,不,應(yīng)該是昨天凌晨一點多,一個客人喝醉了,在小包房里面吐了一地。這自然有服務(wù)生來處理,并不防事,然而那人卻又鬧,跑到走廊上來摸包房公主的mm(這有給純潔的人講一下,包房公主,純粹是正經(jīng)的服務(wù)員,不下海,要有本事自己泡,不能強求),那人常來,是一個跑機械業(yè)務(wù)的普通職員,沒有背景,劉哥自然不會客氣,直接把他痛毆一頓,暴打,然后扔到了大樓后面的巷子里。
那個醉漢被猛尅一頓之后,繼續(xù)趴在地上接著吐,白的黃的一灘嘔吐物,引來了一只貓。
這貓又瘦又長,全身都是黑色,油黑發(fā)亮,沒有一絲雜毛,頭小,尖尖地更像是狐貍,它從黑暗中冒出來,停在醉漢頭前面,伸舌頭去舔食他吐出來的嘔吐物,粉嫩的舌頭在黯淡的后街巷里時隱時現(xiàn)。劉哥看得有趣,于是點了一根煙,倚著門看著這來歷不明的貓咪。
然而他看著看著,發(fā)現(xiàn)那個人越發(fā)有些不對勁。
醉著趴在地上的那個男人越嘔吐越起勁,不一會兒,恐怖的事情出現(xiàn)了——那個男人竟然吐出了一大團血紅黏稠的肉塊來,而那只黑貓,則一小口一小口把肉塊吃下。劉哥的煙掉了,在地上砸起火星子,突然,那黑貓轉(zhuǎn)過頭來,抬起那張尖尖的貓臉看著劉哥,它的眼睛黑亮得像最純粹的寶石,有迷霧,咧著嘴一笑,好像一張詭異的人臉。
劉哥猛地一大叫,踏步?jīng)_出去,那黑貓立刻竄開七八米,沒走,轉(zhuǎn)過來盯著他。
劉哥就怕那醉漢出問題,惹得夜總會被查,開不了業(yè),低下身去把他頭顱扶起,那醉漢突然睜開了眼,白色的瞳孔,游著紅光,張開嘴,白森森的牙齒上面掛著血色肉絲,朝他咬來。劉哥大驚,本能地把這醉漢一把推開,只見那只黑貓突然大叫一聲,根根寒毛乍起,“喵……”劉哥感到肩頭沉重,扭過頭,只見后面有一個在空中飄浮的小孩子,光著頭,頭顱碩大,最里面全部都是密密麻麻像鯊魚一般的利齒……
與此同時,被推倒在地上的那個醉漢爬起來,面容僵木,斜著眼,一口血污地拖步而來。
黑貓繼續(xù)叫,這聲音又尖銳又瘆人,給這黑巷子里添了許多恐怖。
即使以劉哥這種閱歷和見識,也不由得有些發(fā)毛,他大叫,揮著手就瘋狂地去打那個飄浮著的小娃娃,手一觸到,卻是空的,那小娃娃張口就向他咬來,陰氣森森。劉哥往后一退,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給絆倒了,結(jié)果頭磕到了一下,眼前一黑,就被龐大的重量給死死壓住,拼命掙扎都動彈不得,只有吼,使勁吼……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