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晴兒和簫劍的韻事,是以一種“驚天動地”的方式,讓太后和乾隆知道了。乾隆那晚已經(jīng)入睡,被火光和侍衛(wèi)的驚喊所驚醒。太后看到抬上大船的晴兒,嚇得面無人色。紫薇被爾康帶進了他們的畫舫。連夜,太醫(yī)一會兒診視紫薇,一會兒診視晴兒,在幾條大船之間,跑來跑去,來往穿梭。宮女嬤嬤們,熬藥煮姜湯,忙得不亦樂乎,人人都沒睡。
紫薇經(jīng)過太醫(yī)診治之后,斷定沒有大礙。躺在床上,她悠悠醒轉(zhuǎn)。睜開眼睛,就看到爾康那對焦灼深情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他的手里,端著一碗姜湯,正在冒著熱氣。紫薇閃動著眼瞼,立即想起發(fā)生的事,陡然清醒,四面一看,不見晴兒簫劍永琪小燕子,就緊張起來:
“我們弄得亂七八糟了,對不對?他們呢?他們在哪里?”
“噓!”爾康溫柔的說,“大夫說,你受了驚嚇,又受了風(fēng)寒,再加上溺水……你需要好好的休息和調(diào)養(yǎng),晴兒的事,你就暫時別管了!”
紫薇從床上坐起來,著急的說:
“我怎么能夠不管呢!你告訴我,晴兒還好嗎?”
“不大好!大夫正在給她治療,這西湖的水,真冷得像冰!”
“那……她在哪兒?”
“當(dāng)然在老佛爺那兒!”
“老佛爺都知道了嗎?簫劍呢?”
“你喝完姜湯,我再告訴你!”
紫薇一急,推開姜湯:
“不要,我心里好急,你快告訴我嘛!到底現(xiàn)在的狀況如何?”
爾康放下姜湯,用自己的雙手,把紫薇的雙手,緊*住。他的眼光,就深深切切的凝視著她,用無比溫柔的聲調(diào)說:
“好!我告訴你!我們確實把事情弄砸了,本來不想這么快讓老佛爺知道的,現(xiàn)在,是用一種‘驚天動地’的方式,讓老佛爺知道了?,F(xiàn)在,老佛爺接走了晴兒,皇阿瑪正在審問小燕子、永琪和簫劍!”
“?。磕恰趺崔k?會不會弄得很嚴重?”紫薇聽得心驚膽戰(zhàn)。
“現(xiàn)在,對我而,最嚴重的事,就是你!”爾康說,把她的手握得發(fā)痛,“紫薇……你不知道,今晚你又把我嚇壞了!有那么一剎那,我以為你活不成了!我腦子里閃過的思想,居然是,東兒這么小,失去父母,要怎么辦?因為,我心里最直接的念頭是,這世界上沒有你,也不會有我,我們是生死與共的!”
紫薇深受震撼,不由自主,緊緊的看著爾康。自從他們兩個認識到現(xiàn)在,他們經(jīng)歷過許許多多的事,好像過了別人的好幾輩子。在婚前,紫薇常常大傷小傷,幾次面對生死邊緣,爾康是被“一路嚇過來”的。可是,自從結(jié)婚以后,所有的災(zāi)難,好像全部度過了。就像爾康在結(jié)婚那晚許下的諾:“從此,你的生命里只有幸福、幸福、幸福!”他做到了。紫薇在這四年之中,生活風(fēng)平浪靜,就連生東兒,也很順利,沒有受太多的苦。福晉待紫薇,像待親生女兒一樣,把她調(diào)理得容光煥發(fā)。這些年來,她身體強壯了,也胖了一些,平常,連傷風(fēng)感冒都沒有。爾康多么慶幸,他們已經(jīng)向“災(zāi)難”永遠告別了。但是,這次在西湖,竟發(fā)生這么大的事,又失火又落水,爾康只要想到躺在岸上,不省人事的紫薇,就不寒而栗了。在那一剎那,他腦海里確實瘋狂的想:“失去紫薇,我絕不獨活!”
紫薇認真的看著他,完全了解他的心思。同樣的思想,自己也想過。夫妻感情太好,也是一種牽絆,當(dāng)一個先走的時候,另一個要怎么辦?這些年來,她太幸福了,根本不去想這個問題,現(xiàn)在,爾康卻把這個問題帶到了她眼前。她凝視他,有些心慌意亂了。
“不行,爾康,”她鄭重的說,“你不能有這種思想?,F(xiàn)在,我們兩個不是只有自己了,我們還有東兒,為了東兒,我們兩個都要好好的活著!萬一,我先走了,你也要答應(yīng)我,會愛惜自己的生命,好好的照顧東兒……”
紫薇話沒說完,爾康臉色大變。她怎會冒出這樣一句話?
“你在說些什么?”他顫栗著打斷她。
看到他的臉色驟然發(fā)白,紫薇趕緊把他一抱。
“不會的!我們兩個,都會長命百歲的!你看……”她從衣領(lǐng)里,拉出乾隆送的吉祥制錢,“皇阿瑪?shù)募橹棋X,我都隨身戴著!我的多災(zāi)多難,早已成為過去,我答應(yīng)你,我會為你和東兒,活得好好的!”說著,就掀開被子想下床。
“你要干嗎?”
“去看看皇阿瑪會不會為難簫劍啊!還要去看看晴兒啊!你不要擔(dān)心,我自從生下東兒,被額娘照顧得無微不至,現(xiàn)在的身體,比以前好多了,我已經(jīng)沒事了!”
爾康把她按在床上:
“不管你有事沒事,今晚,你哪里都不許去!我要坐在這兒看著你!”他端起姜湯,“把這個喝了,蒙著棉被睡一覺,天塌下來也別管!你不要急,小燕子那個人是個怪物,有九條命,皇阿瑪拿她根本沒辦法,她總會在危急時刻,化悲為喜!我們都樂觀一點吧!來,快喝姜湯,明天,我們再一起面對晴兒的問題!”
爾康就一匙一匙的喂紫薇喝姜湯,紫薇無奈,只好被動的喝著,眼里,盛滿了對爾康的感動和對小燕子等人的焦慮。
同一時間,乾隆正在生大氣。他在船艙里走來走去,眼光輪流盯著永琪、簫劍和小燕子。令妃生怕這些孩子們又要丟腦袋,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侍候。
小燕子正在指手畫腳的訴說經(jīng)過。她已經(jīng)豁出去了,反正鬧成這樣,什么秘密都保不住了。死就死,亡就亡,不如實話實說,干脆把事實都說了出來。怎樣四年以來,晴兒和簫劍彼此有情,怎樣“相見不如不見,有情不如無情”,怎樣“晴兒要分手,簫劍要遠走”,怎樣大家承諾簫劍,安排這次的見面,怎樣去太后的大船接晴兒,卻無法說服太后讓晴兒下船……
“這大路走不通,我們只好走小路,把晴兒偷偷的帶到小船上和我哥見面?!毙嶙釉秸f越有勁,“誰知道運氣不好,碰到一堆杭州武士,跟我們糾纏不清,居然連永琪和爾康都不認得!所以,我們就只好大打出手,誰知道,紫薇和晴兒吹燈沒吹滅,還引起大火,所以,就變成火燒小船!紫薇和晴兒,不能活活被燒死,只好跳水,爾康和我哥看到她們兩個跳水,嚇得三魂去了兩魂半,也跟著跳水救人……”小燕子說到這兒,舌干唇焦,突然一呆,大發(fā)現(xiàn)似的喊,“皇阿瑪!我知道這句成語的意思了!‘水深火熱’!原來,這就叫‘水深火熱’!”
乾隆已經(jīng)聽得頭昏腦漲,聽到這兒,實在受不了,一個站定,瞪著小燕子,啼笑皆非的問:
“你們鬧得天翻地覆,驚動了杭州所有的官員,驚動了老佛爺,把朕從睡夢里面吵醒……結(jié)論是,你學(xué)到了一句成語?”
小燕子一呆,訕訕的笑:
“皇阿瑪!對不起……我最近背成語已經(jīng)背得走火入魔了,想到可以四個字四個字來說,就樂……樂不思蜀……不對,樂在其中……不對,樂此不?!粚?!是……是……樂不可支……樂不可支!哎!”臉色一正,祈諒的看著乾隆,可憐兮兮的請求,“皇阿瑪,我們知道闖大禍了!請您發(fā)發(fā)慈悲,原諒我哥和晴兒,干脆,您就大方一點,反正已經(jīng)鬧成這樣了,您就把晴兒指婚給我哥吧!”
什么樂不可支,簡直是樂極生悲!乾隆瞪著小燕子,再看永琪和簫劍。
“這就是整個的故事?小燕子說的都是實情?你們?yōu)榱搜谧o簫劍和晴兒見面,弄得大打出手,火燒小船?”
永琪誠摯的、慚愧的說:
“是!皇阿瑪,小燕子說的都是真的!老佛爺家教森嚴,晴兒和簫劍又一往情深,大家就鋌而走險了!弄成這樣,真是想像不到的事!總之,我們知錯了!皇阿瑪能不能原諒我們,成全他們呢?”
乾隆盯著永琪,嚴厲的說:
“小燕子會做這樣的事情,朕還能夠了解,你是阿哥,怎么也跟著她起哄,干下這么荒唐的事?現(xiàn)在,弄得滿城風(fēng)雨,雞飛狗跳,你們還敢開口,要朕將錯就錯?”
永琪低垂著頭,十分汗顏的說:
“皇阿瑪教訓(xùn)得是!這件事確實做得太魯莽了……”
永琪話沒說完,簫劍已經(jīng)忍無可忍,一挺身站了出來,抬著頭,傲然的說:
“皇上!你不用怪他們,這是我的事!如果你要追究責(zé)任,就沖著我來吧!看你要關(guān)我,還是要殺我!如果你不想關(guān)我,也不想殺我,就放了我和晴兒,表現(xiàn)你‘仁君’的氣度!我和晴兒,已經(jīng)兩心相許,不論你和老佛爺?shù)臎Q定怎樣,我都要帶她離開皇宮!”
簫劍一篇話,驚得乾隆怒上眉梢。
“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你是小燕子的哥哥,就算皇親國戚了?可以愛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你要帶走晴兒,沒有我和老佛爺?shù)呐鷾剩阍趺磶ё咔鐑??別說晴兒是位格格,就算她是宮里的宮女,你也帶不走!你很驕傲,不屑于功名,不肯為朝廷效力,一個江湖浪子,四海為家,有什么資格娶一位格格?”
“我有沒有資格,讓晴兒來說!只要晴兒說我沒有資格,我馬上掉頭就走!”
乾隆氣得跳腳:
“你掉頭就走?朕還不放你走呢!你玷污了晴兒的名節(jié),朕要你的腦袋!”
“皇阿瑪!你又來了!”小燕子驚喊,上前擋著簫劍,“這是我哥哥耶!我有免死金牌,你不能要他的腦袋!”
不提免死金牌還好,一提免死金牌,乾隆更怒,指著小燕子嚷:
“你……你……你到處亂用朕的金牌,朕要收回朕的免死金牌!”
小燕子往后一退,振振有詞:
“皇阿瑪給的東西,也能收回嗎?不是‘君無戲’嗎?”
令妃急壞了,急忙上前來勸:
“哎呀,小燕子,你沒看到皇阿瑪正在氣頭上嗎?不能少說兩句嗎?”轉(zhuǎn)頭看簫劍,“你也少說兩句吧!”趕緊拍著乾隆的胸口,勸慰著,“別氣別氣,你知道小燕子就是這樣的!她的哥哥跟她,是同樣的爹娘,總有相像的地方,都是犟脾氣嘛!”
永琪看到鬧得不可開交,上前一步,對乾隆誠懇的說:
“皇阿瑪!今晚,大家的情緒都非常激動,晴兒和紫薇差點淹死,我們到現(xiàn)在都心神不定,簫劍說的話,是一時情急,措辭不當(dāng),您不要生氣!”說著,就對簫劍使眼色,“不管怎樣,都是我不對,我應(yīng)該攔在里面,先向皇阿瑪請示,說不定皇阿瑪就做主了!我們大路不走走小路,才會弄得天下大亂!”
乾隆被鬧得心煩意亂,疲倦的揮手:
“去去去!通通出去!朕要好好的想一想,怎么處罰你們!”
令妃就拼命給小燕子使眼色:
“你們都下去吧!有話,明天再說!”
小燕子還想說話,令妃過來,不由分說的把小燕子往船艙外推去。
“走走走!皇阿瑪這兒,有我侍候!大家都去睡覺吧!”小燕子無奈,只好一面走,一面嚷著:
“皇阿瑪吉祥!祝您今晚睡一個好覺!”
乾隆瞪著小燕子背影,氣呼呼的說:
“有了你,朕別想睡好覺!”
當(dāng)乾隆審問小燕子的時候,晴兒在太后的龍船上,正昏昏沉沉的躺著。自從抬上船來,晴兒就開始發(fā)燒,只一會兒,已經(jīng)燒得渾身滾燙,人也神志不清起來。因為發(fā)燒,臉孔不正常的紅著,嘴唇卻一點血色都沒有。晴兒一向健康,鮮少生病,這樣衰弱的晴兒,太后幾乎沒有見過。太醫(yī)診治過了,開了一大堆藥,宮女嬤嬤們連夜熬藥。太后坐在床邊的椅子里,又是著急,又是生氣,又是惱怒的盯著她?;屎蠛腿輯邒咴谝慌哉疹?,宮女們川流不息的送姜湯送藥。容嬤嬤拿了冷帕子,敷在晴兒的額上,摸了摸晴兒的額頭,對太后說:
“老佛爺!晴格格燒得像火一樣,大夫說兩三天之內(nèi),熱度不會退。在這種情形下,老佛爺有任何問題,都問不出所以然來,不如讓她休養(yǎng)幾天,等到燒退了,再來問她!”
“老佛爺先去睡覺吧!這兒就讓容嬤嬤帶著奴才們侍候著!”皇后接口。
“這種情形,我還睡什么覺?”太后恨恨的說,“我早就知道,晴兒和這兩個宮外的格格混在一起,一定會出問題,沒想到,他們會大膽到這個程度!”看著晴兒,實在有些不敢相信,“晴兒是我一手調(diào)教出來,一手帶大的呀!這……讓我太傷心了!”
晴兒睜開眼睛,神思恍恍惚惚,眼神不安的四望,嘴里囈語似的喊:
“紫薇……紫薇……你在哪里?”忽然看到容嬤嬤、皇后、太后等人,嚇出一身的汗,眼睛張大了,害怕的問,“我在哪兒?紫薇呢?”
“你平安了,沒事了,回到老佛爺身邊了!紫薇有爾康照顧著,她沒大礙,你放心吧!”皇后趕緊安慰著。
晴兒看著四周,驀的明白了,自己回到太后的身邊,那么,豈不是所有的秘密都拆穿了?她猛然從床上彈了起來。急喊:
“簫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