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終于意識到自己捏痛了她,帶了些倉促地松手,卻又這般,慢慢地問。
小喬輕輕嘆息了一聲。
“那時我還未見過你的面。即便在夢里,也從未曾和你面對面過u她抬起手,溫暖的指尖沿他線條變得僵硬的面龐輕柔地游走,似在安撫著他的情緒。
魏劭神色終于有所放松。
“只是這個夢境,太過真實了,我無法不受它的影響,但是我卻誰也不能說,我只能埋在心里,期盼它只是一個夢而已。直到那年,任城周群興兵來攻伐兗州,在我伯父做出要將阿姐嫁你,企圖以這種方式來求好于你的時候,我才真正地意識到,我的那個夢境,它或許是真的?!?
“因為和我夢中情境相似的事,它眼看竟就要發(fā)生了。"
“我害怕,我知道我必須阻止事情照我夢中的情景延續(xù)下去。是故當(dāng)時我大費(fèi)周折,終于鼓動我阿姐和比彘離家。當(dāng)時我原本以為沒了阿姐,結(jié)不成婚姻,伯父便能納我父親之策求聯(lián)兵來共抗周群了,但沒有想到,伯父懦弱不可救藥,竟又想出毀我與劉琰婚約,讓我代替阿姐嫁你的法子。當(dāng)時騎虎難下,便是這般陰差陽錯,我入了你魏家的門,和夫君你結(jié)成了夫婦?!?
“夫君你應(yīng)還記得,我嫁你的第一年,鹿驪大會后祖母病倒,你恰又要去并州打仗,你臨行前,我百般挽留你。其實我便是怕祖母會像我夢中所知的那樣出事。所幸后來祖母逢兇化吉。也是這件事后,令我看到了扭轉(zhuǎn)夢讖的希望。只是,那個夢讖給我?guī)淼年幱疤^深重了,我依舊不敢放松,這才有了后來引出你極大憤怒的我勸我父親強(qiáng)兵之事…”
小喬的聲音,輕悄了下去。
“后來的事情,夫君你也都知道了”
魏劭兩道目光,始終定定地落于她的面上。
帳中的光線忽黯淡下去。蠟炬燃盡了,燭火最后撲騰幾下,房里便陷入了一片昏暗。
“夫君”
沉默半晌后,她喚了聲他。
“你那晚上曾對我,你以娶我為幸。你卻不知,這輩子我能嫁你,于我來說,又何嘗不同樣是件幸事?”
黑暗中,魏劭一直沉默著。忽然將她緊緊地?fù)碜?力氣大的,似要將她揉碎了嵌入他肉身里,小喬感覺到了他心口在劇烈地跳動著。
夜深沉,不知是幾更了。
轟隆隆遠(yuǎn)處天際又滾過來一道雷聲。
小喬下意識地往身畔縮了一下,觸手卻是空的,帶了潮意的夜風(fēng)仿佛從窗中涌了進(jìn)來,一陣陣地撩動著帳幔。
她驀然睜開眼睛,借著夜空里恰一掠而過的那道藍(lán)色閃電,看見一個身影迎著夜風(fēng)夜雨立在窗前,背影凝重?zé)o比。
小喬慢慢地坐了起來,撩開正被夜風(fēng)涌動著的帳幔,走到魏劭的身后。
一陣夜雨被風(fēng)卷進(jìn)了窗牖,淅淅瀝瀝聲中,浸濕了窗臺,也灑在了魏劭的身前。
他的衣衫半濕,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觸手處的皮膚冰涼一片,仿佛在水里浸泡過似的。
也不知這般立在這里,已經(jīng)多久了。
小喬從后抱著他,將面頰貼在了他寬厚的背上。
“蠻蠻,在你夢里的那個前世,祖母如今原本已經(jīng)沒了的?還是被蘇女所害?我卻不但被她蒙蔽,納她,還立了她為皇后?”
他忽道。嗓音有些飄忽,似夢游中的一個人。
小喬沉默。
“你也不是我的妻,你嫁了劉琰,與我不過是陌路,和我唯一的關(guān)系,便是最后被我所迫,死在了他的劍下?”
魏劭慢慢地轉(zhuǎn)過身。面容隱沒在了夜的黑暗里,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只聽到沙啞無比的一把聲音,透出濃重的澀意。
小喬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一雙玉臂纏上了他的脖頸,溫暖干燥的身子,貼在了他冰冷潮濕的胸前,踮起足尖,將唇貼到他冰涼的帶著雨水的唇上,印了深深的一吻。
“夫君,我先前一直不說,就是不欲引你的無謂煩擾。就算那真的是前世,也都已經(jīng)過去了,一場虛幻而已。如今的一切,才是真實"
窗外又一道閃電掠過,照出兩人的面容。
魏劭沾著滿臉的雨水,臉孔白的瘳人,雙目幽幽,似放著藍(lán)光。
@他借著身后那道突如其來的短暫的光明閃電,緊緊地盯著小喬的面龐,忽雙手捧住了她的頭,用力地反吻她。
閃電的藍(lán)光迅速退去,房里再次陷入了黑暗。
伴隨著頭頂相繼而來的轟轟雷聲,他用急躁到近乎粗魯?shù)膭幼鹘饬怂纳弦?貪婪地親吻,急促地用掌心去撫摸她身上每一寸只屬于他魏劭的溫暖肌膚。
很快他冰冷潮濕的皮膚升起了溫度,血液沸騰。
他無法想象,自己會盲到何等地步,才會立了蘇女為后。
他更加無法想象,她竟嫁過劉琰,和自己曾為陌路,直到臨死,在她的心目里,自己也不過是一個面目模糊的可怕的復(fù)仇者。
即便那只是存在于一個她夢境里的所謂前世,他也感到不能接受。
根本無法接受。
他被不甘、羞憤,以及一種深深的后怕所緊緊攫住,呼吸急促而粗濁,猛地將她放倒在了窗邊的一張案臺上,扯開自己身上的羈絆,宛若一頭饑餓饕餮,朝她壓了下去。
他還未出他母親的百日熱孝,但這一刻,沒有什么,是不能拋掉的了。
心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他必須要占有她,就在此刻。
只有占有住她,實實在在地體會到她那具身子禁錮自己的真切之感,他才能說服自己,今晚那些他終于問了出來的事情,都只是她的一個夢魘而已!
“夫君”
小喬聲未歇,便被頭頂又滾過的一陣?yán)茁曀谏w。
夜雨瀟瀟,風(fēng)拍著開啟的窗戶,啪啪地?fù)舸蛑睗竦拇皺?不時有閃電掠過漆黑夜空,不絕的雷聲中,魏劭近乎狂熱,宛若摧她心肝,食她血髓,直至入她心魂。
漫漫長夜,終至黎明,雷聲散去,雨水止歇,天際放晴。
小喬筋疲力盡臥于枕上,沉睡不醒之時,被人強(qiáng)行喚醒。
她略微茫然地睜開眼睛,借著屋里的晨曦,才見魏劭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起身了,穿戴整齊,腰懸長劍,精神奕奕,正在旁看著自己。
一下想了起來,忙撐著要起身,被他輕輕按回了枕上。
“蠻蠻,我這便走了,你不必送,安心在家。等我下次回來接你,天下必歸大燕之地,你是我魏劭的皇后,天下人真正的皇后?!?
他俯身,帶著憐愛輕吻了下她的額,湊到她的耳畔說道。
聲雖低沉,卻一字一字,隱含了堅定的力量。
次年二月,春寒依舊料峭。這日,隱隱濤聲之中,黃海之濱的一個無名小漁村口,倉皇逃入了一眾數(shù)十的人馬。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