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完全是措手不及。
因為就在她轉(zhuǎn)身前的那一瞬間,他的樣子看起來也是持重而克制的。
但是他卻忽然如此舉動,就在衙署后堂的他的這間書房的坐榻上。
這其實絕不是小喬夜入衙署給他送吃食的目的。
在知道了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后,傍晚看到魏劭回來時候的疲倦模樣,即便沒有祖母提點她的那一句話,她的心里,也確實有些為他感同身受,甚至生出了一些憐惜。
何況,他的祖母是真好。在知道了那件事情后,原本以她立場,她是有充分的理由去厭惡自己的。
但,不管她心里對自己到底是如何做想,至少面上待自己卻和從前沒什么兩樣。
遇到這樣的祖母,即便只是出于對寬容的回報,她也該做些什么。
所以她很體貼地服侍她的孫子沐浴、穿衣,見他這么晚了還沒回,有些記掛,忍不住就來給他送了夜宵。
也只是如此而已。
小喬知道他的意圖。起先拒了一拒。畢竟這里不是個做這種事的好地方。但他卻猶如一座壓制了許久忽然爆發(fā)出來的火山,令她完全無法拒絕。
一切來得又急又快,如疾風驟雨。她咬牙忍受,指甲已經(jīng)抓傷了他的臂膀,留下絲絲的抓痕,到了后來,她連抓他的力氣也沒了,昏昏沉沉,只知他一語不發(fā),不見半點柔情。
秋夜衙署后堂的這個僻靜的院里,緊閉著的門窗內(nèi),小喬咬緊牙關(guān),唇已蒼白,不見半點血色。
魏劭終于離開了她,趴在那張寬大床榻的中間,一動不動。
小喬蜷縮著身子,靠在他的近旁。心依舊跳的如同擂鼓。胸口,后背,無一處不是冷冰冰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沁出的汗水,還是來自于他的汗。
她閉了片刻的目,等到心跳慢慢地平息了些,輕輕抬起一支藕臂,搭住了他的一條胳膊,低聲地道“這幾日你表兄的事,我都知道了。祖母告訴我了。她也有些擔心你”
魏劭沒有回應(yīng)她。她的耳畔傳來了一陣呼吸之聲。
小喬睜開眼睛,看到他閉上了眼,已經(jīng)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道仿佛還帶著他炙熱體溫的晶瑩的汗,正從額頭沿著他英挺的鼻梁往下滾落。
睡夢里他的神情似乎終于放松了下來,顯得很是寧靜。
小喬停住了,她定定地看著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感到有些冷。她慢慢地伸展開自己蜷曲的身子,略微吃力地坐了起來,繼續(xù)發(fā)呆了片刻后,從凌亂掉落的衣服堆里找回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地穿了回去。下榻的時候,她腿有點軟,差點站立不住,停了停,才穩(wěn)住了腳。
小喬最后拿了件他的衣裳,蓋在了他的身上。她吹滅燈,提了食盒開門,定了定神,拖著酸軟的腰腿,慢慢地走了出去。
春娘和林媼還在衙署門外等她。等了這許久,見她終于出來了,春娘忙迎上去。晃了眼她身后,不見魏劭,便問男君。
夜色掩住了她蒼白的臉。她微笑,用平穩(wěn)的聲音道“他事還忙。吃了東西,說了兩句話,他說再留一會兒,要把事情處置完。叫我先回?!?
春娘不疑,接過小喬手里食盒,和林媼一起攙她上了馬車。林媼笑道“男君一向就是這個脾氣,做事極是上心?!?
小喬只笑而不語。一路無話回了府,進西屋便讓春娘等人各自去歇了,不必再服侍了。自己進房。門一關(guān),她方才面上帶著的笑容便消失了,面露乏色,拖著腿坐到床邊,出了片刻的神,起身,自己去浴房胡亂擦了擦,精疲力竭地爬上了床,趴在枕上便閉上了眼。
她累了,只想快些睡過去才好。睡一覺等明天起來,說不定也就忘了方才在衙署那間書房里發(fā)生的事。
這種感覺太差勁了。
她其實也能理解他的情緒。
二十年的兄弟不但忽然就這樣散了,還變成了敵對。更尷尬的是,中間還夾雜了與自己妻子有關(guān)的陰私事。
任是誰,一時都無法坦然接受。
小喬也愿意去理解,他剛才對自己做的那種近乎發(fā)泄的事情。
但是此刻她確實沒法控制住自己惡劣的心情,更是不愿再回想半分。
睡不著,真的睡不著。她閉著眼睛,讓自己在腦海里極力地去想大喬和比彘。想阿弟帶著自己那封信回去,父親看了之后會是如何反應(yīng)。想尋個機會,她一定要親自回東郡一趟。
最后,她忽然想到了這兩天臥病的徐夫人。
她是去年冬嫁入魏家的,如今已經(jīng)是第二年的秋了。
小喬努力回憶著前世里的那個自己和大喬的那次會面。
那是兩姐妹各自出嫁后的唯一一次見面。當時魏劭還未稱帝,但勢力已經(jīng)無人可擋。當時小喬的丈夫劉琰也未被擁為后帝,與魏劭并不算直接的正面敵對。魏劭那時候在別的地方。大喬獨自留在漁陽。所以千方百計小喬終于得以到了漁陽,和大喬見上了也是上輩子的最后一面。
當時姐妹兩人都說了什么,如今的小喬已經(jīng)不能記起全部內(nèi)容了。她只記得大喬提及了蘇女,說蘇女當時隨了魏劭在別的城池,所以沒在漁陽。
說起蘇女的時候,大喬的神情是平靜無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