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xué)校里面,她跟裴淮聿偶遇過很多次,她是空氣,是背景板,可是他是極少不會嘲諷自已的人,他不會喊著她那些難聽的外號,或許是因為不屑,或許是因為骨子里面的素養(yǎng),她仰望著他,也因為能有一次機(jī)會跟他同桌而萬分欣喜。
倪霧明白,即使那晚不是她,是其他的女生恰好遇見危險,他也會伸出援助之手。
“你有做過夢嗎?夢里可曾夢見過這個孩子。”倪霧問他,然后從他的臉上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裴淮聿唇瓣闔動。
他沒有辦法,違心的說夢見過。
倪霧平靜的話,卻讓他無地自容。
倪霧閉上眼。
“我夢見過,尤其是佑佑離開的那幾天,我每天晚上都夢見過,我失眠,睡不著,渾身難受,忽然暴瘦下來。
夢里佑佑他問我為什么不要他了,他說冰柜里面很冷。
火化的那天,他說媽媽我好熱好難受,救救我,媽媽你為什么不救救我?!?
“如果佑佑活著,應(yīng)該跟子墨這般大了…”
“別說了。”裴淮聿脊背彎曲,雙拳抵在甲板上,額頭青筋緊繃,脖頸因為缺氧赤紅,他胸膛震顫,喃喃顫抖,“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
“我是威脅過你,想當(dāng)你的女朋友,你也報復(fù)過我,那三年地下戀,松城首富裴氏家的小少爺,跟我這樣的胖妹談著地下戀,多么屈辱的一段感情?!?
“沒有,我從未覺得,那一段感情是屈辱的,我從未想過,會因為出國而跟你分手,我要出國,是家里早早就定下的,那個時候...我不想留在松城,裴氏股份變動,我不想跟大哥產(chǎn)生沖突?!?
“…我們在戀愛的時候,微信,通話也很少聯(lián)系,我以為,我們那個時候跟之前一樣...”裴淮聿不知道,那次酒店的最后一晚,是程青渺在跟他分手。
倪霧撫摸著木盒中的錦布,她打開布袋,她的佑佑,只有一捧清灰。
那時候,她因為肥胖,因為普通的家境,因為外貌而自卑。
那個時候,她跟他前后距離保持三四米,走過學(xué)校蔭蔽的小路,在無人的時候,前面的人放緩了一下腳步,雙手插在口袋里面,騰出一只手垂下的時候。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裴淮聿握住她手的時候,那是她最幸福的時光。
她甚至不會奢求其他。
程青渺不會主動問他為什么不給自已發(fā)消息,為什么不回她微信。
她也不會過度的打擾他。
甚至,她也不會跟他分享自已的日常。
她的日常沒有什么好分享的。
她在打工,兼職,圖書館,咖啡廳,壽司店,她普通的,貧民的,一天賺八百十塊的日常,他這樣的富家少爺,一百塊錢在他眼里是什么?
彈指一揮間。
他公寓里面用的最最普通的玻璃杯,都需要四位數(shù)。
她的日常沒有什么好分享的。
他們的世界,距離從來都是這么遠(yuǎn),這么遠(yuǎn)。
她看著他說,“...因為那時,我愛你,我不敢打擾你?!?
情侶之間怎么會沒有互相分享呢。
因為程青渺清楚的知道,他們不是真正的情侶,她也從未奢求過。
裴淮聿抓住她手腕的手在顫抖,面色灰白,“以前...”
愛過他。
只是,以前。
“倪霧,你恨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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