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嚇了一大跳，慌忙從地上跳了起來。

小鄧、小卓、明月、彩霞全部變色，嚇得屁滾尿流，倉皇失措。大家紛紛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穩(wěn)，抬眼看到乾隆和皇后，又都“噗通噗通”跪下去。這一起一跪，弄得手忙腳亂，帽、釵環(huán)、骰、銅板……滾了一地。

小燕倒是手腳靈活，急忙就地一跪。

“小燕恭請皇阿瑪圣安，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見眾人如此亂七八糟，心暗笑。

“格格在做什么呢？好熱鬧！”皇后不溫不火的說。

乾隆皺著眉頭，驚愕極了，看著滿地的零亂。

“小燕，你這是……”看到骰。氣不打一處來，對小鄧四個人一瞪眼，大聲一喝：“是誰把骰弄進來的？”

小燕生怕四人挨罵，慌忙稟告：

“皇阿瑪！你不要罵他們，是我逼著他們給我找來的，閑著也是閑著，打發(fā)時間嘛！”

乾隆聽了，簡直不像話！心里更加不悅，哼了一聲。瞪著太監(jiān)和宮女們，大罵：

“小鄧，小卓！你們好大膽！好好的一個格格，都被你們帶壞了！”

小鄧、小卓跪在地上，籟籟發(fā)抖。

“咱們……奴才該死！”

皇后眉毛一挑，立刻接口：

“什么叫‘咱們奴才該死’？誰跟你們是，‘咱們’？”

小燕又急忙喊：

“是我要他們說‘咱們’，不許他們說‘奴才該死’！皇阿瑪，皇后，你們要打要罵，沖著我來好了，不要老是怪到他們頭上去！”

乾隆看了皇后一眼，氣呼呼的點點頭：

“你說對了！小燕不能再不管教了！”便轉頭對小燕，嚴厲的喊：“小燕！你過來！”

乾隆的臉色這么難看，小燕心里暗叫不妙，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從明天起，你雙日上書房，跟紀師傅學寫字念書；單日，容嬤嬤來教你規(guī)矩！容嬤嬤是宮的老嬤嬤，你要禮貌一點，上次發(fā)生的那種事，不許再發(fā)生了！如果你再爬柱，再打人,朕就把你關起來！君無戲，你最好相信朕的話！”

容嬤嬤就走上前來，對小燕行禮。

“容嬤嬤參見格格，格格千歲千千歲！”

小燕驀的一退，臉色慘變，急喊：

“皇阿瑪！您為什么這樣做？”

“朕知道什么叫‘恃寵而驕’，什么叫“愛之，適以害之’！不能再縱容你了！”

乾隆一用成語，小燕就聽得一頭霧水，心里又著急，想也不想，就氣極敗壞的喊著說：

“什么‘是蟲兒叫’，什么‘暖吱暖吱’？皇阿瑪，你不要跟我拽了，你不喜歡我賭錢，我不賭就是了，你把我交給這個容嬤嬤，不是把雞送給黃鼠狼嗎？下次你要找我的時候，說不定連骨頭都找不到了！”

容嬤嬤面無表情，不動聲色。

皇后搖搖頭，一股“你看吧”的樣，注視著乾隆。

乾隆聽到小燕的“是蟲兒叫，暖吱暖吱”，簡直氣得發(fā)昏。對這樣的小燕，實在忍無可忍，臉色一板，厲聲一吼：

“朕已經決定了！不許再辯！朕說學規(guī)矩，就要學規(guī)矩！你這樣不學無術，顛三倒四，讓朕沒辦法再忍耐了！”便回頭喊：“容嬤嬤”“奴才在！”容嬤嬤答得好清脆。

“朕把她交給你了！”

根本是“有力”的！

小燕的災難，就從這一天開始了。

容嬤嬤教小燕“規(guī)矩”，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帶來兩個大漢，名叫賽威，賽廣。兩人壯健如牛，虎背熊腰，走路的時候，卻像貓一樣輕悄，腳不沾塵。小燕是練過武功的，對于“行家”，一目了然。

知道這兩個人，必然是大內的高手。

容嬤嬤對小燕恭恭敬敬的說：

“皇上特別派了賽威、賽廣兄弟來，跟奴婢一起侍候格格。皇上說，怕格格一時高興，上了柱屋檐什么的，萬一下不來，有兩個人可以照應著！”

小燕明白了，原來師傅還帶著幫手，看著賽威、賽廣那兩人像鐵塔一般，些心里更是暗暗叫苦。

她看著容嬤嬤，轉動眼珠，還想找個辦法推托。

苦思對策。

“容嬤嬤，我們先談個條件………”

容嬤嬤不疾不徐的接口：

“奴婢不敢跟格格談條件，奴婢知道，格格心里，一百二十萬分的不愿意學規(guī)矩！奴婢是奉旨辦事，不能顧到格格的喜歡或不喜歡?；噬嫌忻靖桓铱怪?！如果格格能夠好好學，奴婢可以早點交差，格格也可以早點擺脫奴婢，對格格和奴婢，都是一件好事！就請格格不要推三阻四了！”

容嬤嬤講得不亢不卑，頭頭是道；小燕竟無以駁，無奈的大大一嘆：

“唉！什么‘格格’‘奴婢”的搞了一大堆，像繞口令似的，反正，我賴不掉就對了！”

小燕第一件學的，竟是“走路”。容嬤嬤示范，一遍又一遍的教：

“這走路，一定要氣定神閑，和前面的人要保持距離！甩帕的幅度要恰到好處，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格格請再走一遍！”

“格格，下巴要抬高，儀表要端莊，背脊要挺直，臉上帶一點點笑，可不能笑得大多！再走一遍！”

“格格，走路的時候，眼睛不能斜視，更不能做鬼臉！請再走一遍！”

小燕左走一遍，右走一遍，一次比一次不耐煩，一次比一次沒樣。帕甩得忽高忽低。容嬤嬤不慌不忙的說：

“格格，如果你不好好學，走一個路；我們就要走上十天半月，奴婢有的是時間，沒有關系！但是，格格一天到晚，要面對我這張老臉、不會厭煩嗎？”

小燕忍無可忍，猛的收住步，一個站定，摔掉手里的帕，對容嬤嬤大叫：

“你明知道我會厭煩，還故意在這兒折騰我！你以為我怕你嗎？我這樣忍受你，完全是為了皇阿瑪，你隨便教一教就好了，為什么要我走這么多遍？”

容嬤嬤走過去，面無表情的拾起帕，遞給小燕。

“請格格再走一遍！”

“如果我不走呢”“格格不走，容嬤嬤就告退了！”

容嬤嬤福了一福，轉身欲去。小燕不禁大喊：

“慢著！你要到皇阿瑪面前告狀去，是不是？”

“不是‘告狀’，是‘復命’！”。

小燕想了想，畢竟不敢忤逆乾隆，氣呼呼的抓過帕。

“算了算了！走就走！那有走路會把人難倒的呢？”

小燕甩著帕，氣沖沖邁著大步向前走，帕摔得太用力，飛到窗外去了。

小鄧、小卓等人，拼命忍住笑。

容嬤嬤仍然氣定神閑，把自己手里的帕遞上，不溫不火的說：

“請格格再走一遍！”

小燕第二件學的是“磕頭”。和“走路”一樣，磕來磕去，磕個沒完沒了。

“這磕頭，看起來簡單，實際上是有學問的！格格每次磕頭，都沒磕對！跪要跪得端正，兩個膝蓋要并攏，不能分開！兩只手要這樣交疊著放在身前面，頭彎下去，碰到自己的手背就可以了，不必用額頭去碰地，那是奴才們的磕法，不是格格的磕法。

來！請格格再磕一次！”

“格格錯了！手不能放在身兩邊……再來一次！”

“格格又錯了，雙手要交疊，請格格再磕一次！”

小燕背脊一挺，掉頭看容嬤嬤，惱怒的大吼：

“你到底要我磕多少個頭才滿意？”

容嬤嬤溫和卻堅持的說：

“磕到對的時候就可以了！”

小燕就跪在那兒，磕了數(shù)不清的頭。

小燕第三件學的事，居然是如何“坐”。

“所謂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這‘坐’也有規(guī)矩的！要這樣慢慢的走過來，輕輕的坐下去。膝蓋還是要并攏，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格格，請坐！”

格格請起，再來一遍！坐下去的時候。絕對不能讓椅發(fā)出聲音！”

“格格請起，身要坐得端正，兩只腳要收到椅下面去！請再來一遍！”

“格格請起，頭要抬頭，下巴不能下垂，兩只腳不要用力！請再來一遍！”

于是，小燕又起立，又坐下，整整“坐”了好多天。

小燕終于爆發(fā)的那一天，是練習了好久的，“見客”之后，好不容易，到了吃飯的時間。她累得腳也酸了，手也酸了，脖背脊無一不痛。看到吃飯，如逢大赦，高興得不得了。坐在餐桌上，她吃著這個，看著那個，狼吞虎咽。一面忙著自己吃，還要一面忙著招呼小鄧、小卓等人。

“哇！總算可以吃飯了，我現(xiàn)在吃得下一只牛！”

稀哩呼嗜的喝了一口湯，滿意的喘了口大氣，再含著一口菜，回頭說：“大家坐下來一起吃吧！我相信大家都餓了，都累了，這一桌的菜，我一個人怎么吃得下？來來來！吃飯！吃飯！累死事小，餓死事大小燕話沒說完，容嫻嬤清脆的接口：

“格格，請放下筷！”

小燕一怔，抬起頭來，氣往腦袋里直沖。

“干嘛？規(guī)矩已經教完了，我現(xiàn)在在吃飯呀！難道你連飯也不讓我好好吃？”

“這‘吃飯”也有規(guī)矩！嘴里含著東西，不能說話！更不能讓奴才陪你吃飯，奴才就是奴才！格格身分高貴，不能和奴才們平起平坐，這犯了大忌諱！格格拿筷的方法也不對，筷不能交叉，不能和碗盤碰出響聲！喝湯的時候，不能出聲音！格格，請放下筷，再來一遍！”

這一下，小燕再也無法忍耐了，“啪”的一聲，把筷重重的往桌上一拍，跳起身，大叫：

“我不干了！可以吧！這個還珠格格我不當了！

早就不想干了！什么名堂嘛？坐也不對，站也不對，走也不對，跪也不對，笑也不對，說也不對……連吃都吃不對！我不要再受這種窩囊氣！我受夠了！我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小燕一面喊著，一面摘下了“格格扁方”，往地上一摔，扯掉脖上的珠串，珠啼哩嘩啦的散了一地，小燕就沖出房去。在她身后，小鄧、小卓、明月、彩霞、容嬤嬤嘴里喊著格格，拼命的追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乾隆、皇后、令妃，帶著永琪和爾泰走進漱芳齋的院。

小燕像箭一樣的射出，嘴里亂七八糟的喊著：

“帽，不要了！珠，不要了！耳環(huán)，不要了！

金銀財寶，都不要了！這個花盆底鞋，也不要了……”就伸腳一踢一端，一雙花盆底鞋飛了出去。

乾隆驚愕的一抬頭，只見一只花盆底鞋，對他腦門滴溜溜飛來。乾隆大驚：

“這是什么？”

永琪出于直覺反應，跳起身伸手一抄，抄到一只鞋。

乾隆瞪大了眼睛?；屎蟆⒘铄?、永琪、爾泰都是一陣驚呼。小燕嘴里還在喊：

“不干了，總可以吧！什么‘還珠格格’，簡直成了‘烤豬格格’……”

乾隆驚魂未定，怒喊：

“小燕！你這是干什么？”

小燕這才猛然煞住腳步，睜著大眼，氣喘吁吁的看著乾隆。

奔出門來的容嬤嬤、小鄧、小卓、明月、彩霞、賽威、賽廣噗通噗通的跪了一地，紛紛大喊：

“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令妃娘娘吉祥！五阿哥吉祥！福二爺吉祥………

在這一片吉祥聲，小燕卻漲紅了臉，瞪大了眼珠，氣鼓鼓的光腳站著，一句話都不說，也不請安?；屎笠惶裘?，厲聲問：

“這是怎么回事？容嬤嬤！”

揮舞著手大叫：

“皇阿瑪！救命啊……我知錯了！知錯了……”

痛得淚水直流。

永琪急壞了，跪行到乾隆面前，磕頭喊：

“皇阿瑪！手下留情呀！”

乾隆怒不可遏，喊道：

“說了不許求情，還有人求情！加打二十大板！”

永琪和爾泰，再也不敢求情，急死了。眼睜睜看著板噼哩叭啦，打上小燕的屁股。

令妃眼看小燕那一條蔥花綠的褲，已經透出血跡，又是心痛，又是著急。自從小燕進宮，令妃還是真心疼她。這時，什么都顧不得了，抓著乾隆的手，一溜身跪在乾隆腳下，哀聲喊著：

“皇上，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小燕的親娘，在天上看著，也會心痛的！皇上，你自己不是說過，對女要寬容嗎？看在小燕娘的分上，您就原諒了她吧！再打下去，她就沒命了呀……”

令妃的話，提醒了小燕，當下，就沒命的哭起娘來。

“娘！娘！救我呀！娘…娘……你為什么走得那么早？為什么丟下我……”一哭之下，真的傷心，不禁悲從來，痛喊：“娘！你在哪里啊！如果我有娘，我就不會這樣了……娘！你既然會丟下我，為什么要生我呢……”

乾隆一聽，想著被自己辜負了的雨荷，心都碎了。急忙喊：

“停止！停止！別打了！”

太監(jiān)急急收住板。賽威、賽廣也放開小燕。

小燕哭著，從板凳上癱倒在地。

令妃、明月、彩霞都撲過去抱住她。

乾隆走過去，低頭看了小燕一眼，看到她臉色蒼白，哭得有氣無力。心里著實心痛。掩飾住自己的不忍，色厲內荏的說：

“你現(xiàn)在知道，‘君無戲’是什么意思了！不要考驗朕的耐心，朕嚴重的警告你，再說‘不當格格’，再不守規(guī)矩，我絕對不饒你！如果你敢再鬧，當心你的小命！不要以為朕會一次又一次的縱容你！聽到沒有？”

小燕嗚嗚咽咽，淚珠紛紛滾落，嚇得魂飛魄散，拼命點頭，卻說不出話來。

乾隆見小燕的囂張，變成全然的無助，心側然，回頭喊：

“賽威！賽廣！去傳胡太醫(yī)來給她瞧瞧！容嬤嬤，去把上次回疆進貢的那個‘紫金活血丹’，拿來給她吃！”

乾隆說完，便一仰頭，轉身而去。

皇后、容嬤嬤、賽威、賽廣、太監(jiān)、宮女跟隨，都急步而去了。

永琪和爾泰，見到乾隆和皇后己去，就跳起身于，奔過去看小燕。

永琪看到小燕滿臉又是汗，又是淚，奄奄一息，褲上綻著血痕，心都揪緊了。掩飾不住自己的心痛和關懷，低頭說：

“小燕，你怎樣？現(xiàn)在，皇上和皇后都已經走了，你如果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場吧！不要憋著！”

小燕閉著眼，淚珠沿著眼角滾落，嘴里嘰哩咕嚕，不知道說了一些什么。

“她說什么?“爾泰聽不清楚，問永琪。

“她說，幸好打的不是紫薇！”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