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只見水花飛濺。
小燕子落了水,紫薇、爾康他們也險象環(huán)生。
原來,大家從曠野回到老歐的農(nóng)莊,才跨進院子,就聽到歐嫂在很大聲的說:
“各位軍爺,多喝一點,沒關系!沒關系……”
大家抬頭一看,不禁大驚。原來,前天來過的那幾個官兵,居然又來了。歐嫂正著急的對外張望,一面倒酒招待著那些官兵。大家一怔,已經(jīng)來不及躲藏。
歐嫂看到眾人,機警的笑著喊:
“你們回來啦?趕快幫忙干活,這谷子再不翻一翻,就要犯潮了!今年收成已經(jīng)不好,大家麻利一點,那么多張口要吃飯哪!”
爾康反應最快,立刻飛快的答道:
“是!是!我們這就來了!”就推推紫薇和金瑣,“我把金妞銀妞帶來幫忙,給翠妞做點針線活!”
“哦!哦!那真好!”歐嫂應著,就看著那些官兵,指指柳紅說道:“翠妞是我家小姑,再過幾天就要成親了!陪嫁衣裳到現(xiàn)在也沒做好!”
官兵好奇的打量著紫薇和金瑣:
“你家人口挺多???聽說昨晚也有吹吹打打,辦喜事???這么多喜事?”
“昨晚不是辦喜事,只是練習一下吹吹打打!窮人家辦喜事,還不是窮湊合!”簫劍接口說,一面猛對柳紅使眼色:“翠妞,你還不帶金妞銀妞進房去!”
“是!”柳紅拉著紫薇和金瑣:“走吧,我們進去干活!”
紫薇、金瑣、柳紅就緊張的、急急的進房去。
爾康、簫劍、柳青就急忙拿起耙子,開始耙殼子。
歐嫂熱心的給官兵們倒著酒,眼神還緊張的瞄向院子外面,奇怪著小燕子和永琪怎么不見。心里快要急死了,尤其,那個小燕子長得濃眉大眼,和畫像上一模一樣,萬一猛然出現(xiàn),說不定會被認出來。她的怪招又特別多,只怕自己接招接不住。
爾康、簫劍、柳青也不住的往外看,大家都懸掛著小燕子和永琪,人人緊張。
柳青就忍不住問:
“軍爺,你們那個‘逃犯’還沒抓到嗎?”
官兵非常享受的喝著酒,慢吞吞的說:
“哪有這么容易?每天都叫我們搜查!老百姓家家叫苦,咱們負責城郊還好,可以走動走動……大嬸,你這酒釀得真好!天冷,喝點酒全身都熱呼呼了!再添一點吧……”
“是!”歐嫂忙不迭的倒酒。
紫薇、金瑣、柳紅在房間里,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趴在窗子上對外看,三個人又急又慌。紫薇低低說:
“怎么辦?小燕子和永琪還沒回來,萬一闖了進來,大家不是面對面了嗎?”
“別慌別慌!剛剛我們也面對面了,那些官兵也沒認出來!畫像和真人還是有段距離。何況,我們現(xiàn)在這身打扮,跟那些畫像,已經(jīng)差了十萬八千里!”金瑣說。
“這些官兵在磨蹭些什么?慢吞吞的一直不走?”柳紅急得要命,為小燕子和永琪捏把冷汗。
“看情形,都給歐嫂的酒喂壞了!存心來討酒喝!”紫薇說。
金瑣小聲驚喊:
“回來了……小燕子回來了……”
三個人急忙湊到窗戶縫去看。
小燕子確實回來了,她一身的水,頭發(fā)零亂,身上掛著水草,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的直沖進來,嘴里大叫大嚷著:
“柳青……柳紅……趕快拿家伙,有一群土匪,放了狗來咬我……”
歐嫂忙著咳嗽,爾康、柳青、簫劍咳的咳,嚷的嚷。柳青想遮掉小燕子的聲音,喊得驚天動地:
“這谷子怎么翻不動?我來好好的翻一翻……”
柳青不止喊得驚天動地,動作也夸張得離譜,把谷揚了起來,揚得官兵一頭一臉。官兵急忙跳開:
“哎哎!別弄臟了好酒!”
小燕子一看官兵在,趕緊煞住了車,睜大眼睛驚愕的看著。永琪隨后沖進院子,頓時傻了,急忙低下頭去。爾康急中生智,一個箭步跑了過去,抓住小燕子喊:
“傻妞!你又闖禍了?”
歐嫂立即順著爾康的話,對官兵不好意思的笑著說:
“我家傻妞……”對自己的腦袋比劃著:“腦子有點問題,小時候生病發(fā)燒,把腦袋燒壞了……”
小燕子眼珠子一轉,明白了,就往地上一坐,雙手拍打著地,拉扯著自己的頭發(fā),指著永琪,對歐嫂哭喊道:
“娘!爹……隔壁小虎子欺負我,搶了我的柿子,大柿子……這么這么大……”用手比劃著:“還放狗狗咬我……哇!哇哇……”
永琪當了一輩子的阿哥,哪兒演過這樣的戲碼?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小虎子”,完全還會接招,狼狽的低頭說道:
“大嬸!這個傻妞……我給你送回來了,我還要去干活……我走了……”埋著頭就往外走,心想,自己是阿哥,很多人認識,三十六計,躲為上策!
誰知道,小燕子直跳起來,伸手把永琪一把拉住,哭鬧著:
“不許走!你還我柿子來!還我……還我……”就對永琪拳打腳踢起來。
“哎哎!這個……這個……那個……那個……”永琪不會演戲,又怕官兵看出自己來,低著頭遮遮掩掩,手忙腳亂。
小燕子卻越演越有勁:
“什么這個那個……我打你!打你……這個也打!那個也打!你欺負我……還我柿子……”扭著永琪不放。
眾人心驚膽戰(zhàn),個個瞪著小燕子,又恨不得把她掐死。
簫劍急忙沖上前去,一把扣住小燕子的手腕,對永琪賠笑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家傻妞……你知道的,就是這樣子!你快去干活吧!”
永琪低頭就走,誰知,那些官兵已經(jīng)越看越奇,一個官兵喊道:
“站?。〗o我們瞧瞧!”就去翻畫像,要比對比對。
小燕子一看,情況不妙,撲上前去,把那個官兵撞翻在地。她就劈手奪過畫像,大叫:
“我的柿子!原來你搶了我的柿子……”
官兵莫名其妙的問:
“什么柿子?這哪兒是柿子……”
小燕子急切中,老方法又來了,把那張圖塞進嘴里,又嚼又咽。
眾官兵急忙去搶:
“哎哎哎!你怎么把我們的畫像給吃了?”
官兵們搶的搶,奪的奪,哪兒還搶得回來。大家嚷著叫著,亂成一團。
永琪乘機溜了。
“傻妞!”歐嫂尖叫:“你怎么什么東西都吃?趕明兒吃到有毒的東西,毒死你!”
爾康就揪著小燕子的衣領,嚷道:
“跟人家道歉!說對不起!上次小虎子一本《三字經(jīng)》,也給你吃了!這個看到紙頭就吃的毛病,怎么改不好呢?”
“就是!就是!等到軍爺走了,我好好的教訓你!”簫劍跟著罵。
小燕子轉著眼珠,傻笑:
“三字經(jīng),我會背三字經(jīng)!”就背了起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狗不叫,貓不跳,雞不飛,豬不鬧……爹不疼,娘不要……”
爾康聽到小燕子背得奇奇怪怪,頭有斗大,趕緊對簫劍使了一個眼色:
“咱們把她拖進去關起來!不關不行,一天到晚闖禍!”
爾康和簫劍,就挾持著小燕子進房去了。
歐嫂連忙對官兵們打躬作揖:
“對不起!對不起……我家傻妞就是這樣,看到什么東西,都當成好吃的……來!多喝一杯,算是我跟各位賠不是了!”
官兵們雖然疑惑,但是,那個小燕子滿頭的水草,一身的濕衣服,滿臉的污泥,瘋瘋癲癲的,實在不像什么格格。大家也就不疑有詐,依舊喝起酒來。
室內(nèi),大家雙對小燕子抹脖子,瞪眼睛。比手劃腳。
“我演得這么好,你們還不滿意?”小燕子不服氣的嚷。
紫薇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院子里,官兵們終于喝夠了,大家吆喝著出門去。
“走吧!走吧!畫像丟了,還得再去補充一份!”官兵看歐嫂:“大嬸!你家人口真復雜?。康降子袔卓谌??”
“十多口!累?。∫詾槎嘧佣鄬O多福氣,怎么知道養(yǎng)起來難啊!”歐嫂搖頭嘆氣。
官兵們一走,永琪就從門外閃身而入。
大家進了房間,就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數(shù)落小燕子。
“你們真是奇怪,我演得那么好,簡直就是一個‘傻妞’,這種演技,連我自己都很感動!你們不獎勵我,還要罵我,下次,你們再要我配合演戲的時候,我就不演了!隨你們?nèi)栋?!”小燕子嚷著?
“好了好了!也沒罵你,就是要你小心一點,不要演得太過份了!”永琪說。
“怎么過份?我是‘傻妞’,總得傻呼呼的才像呀!那個畫像,我不把它吃了,大家不是都危險了嗎?我真倒楣,以為可以摘很多柿子吃,結果,柿子沒吃成,還摔進水里,給大狗追,還吃了一肚子紙!我怎么跟這個‘紙’過不去,老是吃紙!如果養(yǎng)成習慣,看到紙就想吃,那怎么辦?”
永琪又是心痛,又是好笑:
“其實,你把那些畫像撕碎了,丟到地上去踩,或者丟到水溝里,毀掉它就可以了,反正你是裝瘋賣傻嘛!為什么要吃呢?”
小燕子一愣,恍然大悟的說:
“是啊!我好笨!為什么要吃呢?難道我真的是個‘傻妞’嗎?”
紫薇安慰的拍拍她:
“還好又讓你過關了!這幾個官兵,根本就是拿錢不做事的人,唬弄唬弄,打發(fā)時間就交差,這才讓我們逃了!要不然,這么多狀況,他們看不出問題,也都是一些‘傻兵’了!”
“他們不是傻兵,是給我們鬧了一個頭昏腦脹,招架不住了!”爾康說:“小燕子,你那個三字經(jīng)要不然就不要背,要背就好好背,怎么還改詞?”
“不能不改呀!我一緊張,把下面的詞全忘了!再說,‘傻妞’如果背得很溜,那就‘不傻’了,不是嗎?”
簫劍看著小燕子,對她有興趣極了:
“傻妞如果能改三字經(jīng),還能押韻,那還能叫‘傻妞’嗎?小燕子,你實在聰明極了!”
小燕子被簫劍一夸,就輕飄飄起來,高興的看著簫劍:
“真的嗎?我很聰明嗎?我押了韻?我會押韻?永琪他們都說我笨,教我成語也教不會,教我背詩也教不會!害我看到書就怕……”
“你很聰明,將來,讓我來教你,包你一學就會!”簫劍認真的說。
小燕子興高采烈,嚷著:
“簫劍!你真的好合我的胃口!我看,你還是當我的師傅吧!你的武功又好,還會作詩,還會吹簫,我什么都要學!”
永琪看看簫劍,看看小燕子,心里,浮上一種怪異的感覺。
爾康看看三人,心里也覺得有點怪,就打斷了他們:
“好了!我們歸正傳。我看,這個農(nóng)莊已經(jīng)不保險了,那些官兵回去以后,想一想,就會覺得我們大家很奇怪,如果起了疑心,第三次來,我們就沒有這樣容易過關了!所以,我建議,我們大家,明天一早就動身!”
“可是,我們的裝備和馬車,都在帽兒胡同,這樣吧,今晚,我和簫劍去帽兒胡同把東西帶來!再不走,確實不行了!”柳青說。
“那個帽兒胡同危險不危險?會不會已經(jīng)有人埋伏了?我覺得,皇上好像非找到我們不可,所有和學士府有關的地方,都很危險。那些裝備,能不能放棄呢?”金鎖問。
“不能放棄!”爾康說:“我們這樣八個人,一路上要吃要喝要住,衣食住行,全在那些裝備上!這樣吧!簫劍,柳青,柳紅,你們冒險去帽兒胡同,我呢?要冒險去一趟學士府……”
“什么?學士府?那是全世界最危險的地方了!”柳紅驚喊。
“你一定要回去一趟嗎?”紫薇就看著爾康。
爾康惻然的看著紫薇:
“對不起,紫薇,我必須冒這個險,不跟我阿瑪額娘告別,我于心不安!”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我一個人比較安全,畢竟我會武功,必要的時候可以逃!有你在,我會顧此失彼,礙手礙腳。你還是留在這兒,讓我安心吧!”
“爾康!你這樣做,實在是大大的不理智,我們這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萬一你又失手,我們大家就前功盡棄了!”柳紅不贊成。
“就是!爾康少爺,你還是聽大家的勸,不要冒險了!福大人和福晉會了解你的!不會怪你的!”金瑣也說。
“他們不會怪我,我會怪我自己?。 睜柨惦y過起來。
簫劍就站了起來,用很有決斷性的語氣,說:
“爾康!你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不要再爭辯了!如果你一定要回去,也等我從帽兒胡同回來以后,讓我陪你走一趟!”
小燕子看著簫劍,滿臉佩服的說:
“這樣好!簫劍的武功,是‘神仙畫畫’的!有他陪你,我們大家就放心了!”
永琪再看了小燕子一眼,心里那種異樣的情緒更加重了。他就默默的走出門去,看到院子里一地亂七八糟的谷子,就拿起一把掃把,把那些四散的谷子掃成一堆,臉上是若有所思的。
小燕子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跑出來,看到永琪在掃谷子,就笑著嚷:
“哎喲!幾時看到過阿哥在這兒掃院子?”
永琪臉色一沉,警告的說:
“不是說過了,不要再提‘阿哥’、‘格格’了嗎?”
“是!”小燕子大聲應著,看著他:“你在做什么?”
“你沒看到嗎?我在掃這些谷子!老歐碰到我們這群人,也真倒楣,谷子弄得亂七八糟,也沒有人會幫忙掃一掃!”
小燕子好笑起來:
“人家‘曬谷子’,就是要鋪平了在那兒曬,你把它們都掃成一堆,不是越幫越忙了嗎?少爺!你不懂,就不要亂幫忙了!”
永琪一愣,臉色更加蕭索了。
“是?。∥腋静欢?,在這兒越幫越忙!”他廢然的放下掃把。
永琪就走到臺階上,坐下來,用手托著下巴,看著天空。
小燕子追了過來,推了他一下。
“你怎么怪怪的?在想什么?”
“在想……”永琪看她一眼:“出了那座‘回憶城’,我可能什么都不是!以后漫漫長路,正是考驗的開始??峙?,我在‘回憶城’里學的所有東西,在江湖上,全都沒用了!”他看著那些流動的云,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皇阿瑪,現(xiàn)在有沒有想我們?是不是還在生氣?”
“不要再提那只‘瞌睡龍’了!我們就是被他害得這么慘!”
永琪就正視著小燕子,一本正經(jīng)的說:
“小燕子,我們辦一個交涉!以后,你不要管我心里對皇阿瑪?shù)南敕?,任何不敬的辭,我都不會用在皇阿瑪身上!我希望你也不要‘瞌睡龍’、‘瞌睡龍’的叫來叫去。再有,我們雖然要流浪江湖了,我還是不喜歡你的江湖習氣,你可不可以不再用偷的騙的?哪怕是偷一個柿子,騙一個雞蛋,都太不光彩了,不是光明正大的人應該做的!你看,讓人家當成是小偷,放了狗來追,真是難看極了!”
小燕子一呆,臉色頓時變了。
“還沒開始動身‘流浪’呢,你的阿哥架子怎么又端出來了?如果你舍不得那個回憶城,你就回去吧!我本來就是江湖女子,你要我怎么改?看我不順眼,就算了嘛!這樣板著臉教訓我,你算老幾?說什么要為我做一個全新的永琪,都是騙我的!”小燕子說完,一扭身子就要進房。
永琪立刻后悔了,飛快的攔住了她,賠笑的說:
“不許生氣!”
“來不及了,已經(jīng)生氣了!”
“是我在犯毛病……”永琪勉強的笑了一下:“昨晚沒有睡好,今早送走含香,心里也挺難過的。接著,跟那些農(nóng)夫吵架,被他們放狗來咬,你又摔進水里,回到農(nóng)莊,再被嚇得魂飛魄散……這一個上午,我被折騰得七上八下,心里難免有些毛躁……不是有意要跟你嘔氣……”
小燕子瞅著他,心軟了,好后悔說得那么沖,就擠在他身邊坐下。
“我知道,我知道!這幾個晚上,你和爾康打地鋪,睡門板,大概你們從來沒有受過這種苦……”就歪著頭去看他的臉,柔聲地說:“好了……我以后不偷柿子就是了,今天也不是存心的……已經(jīng)被那些狗嚇得魂都沒有了,你不知道,我小時候被狗追過咬過,最怕大兇狗!又掉到冷水里,已經(jīng)受到懲罰了嘛!”再歪著頭看了看他,小小聲的說道:“我以后也不說‘瞌睡龍’了,以前,我們出巡的時候,大家都叫他‘老爺’,我叫他‘老爺’總可以了吧?”
永琪看到這樣的小燕子,實在愛進心坎里,就把小燕子的手一把握住,盯著她,一本正經(jīng)的說:
“下次偷柿子的時候,一定要找沒有狗的柿子園!”
小燕子眼睛一閃,大笑起來:
“就這么決定!”
兩人對看,小小的不愉快,就在兩人的笑容里煙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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