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顓頊回過身,把她壓在了身下。黑暗中,她看不清他,只能通過身體去感受,這一刻的顓頊和剛才判若兩人,他的動作有著渴望的激情,愛憐的溫柔,馨悅覺得自己被他寵溺珍惜,當(dāng)顓頊進(jìn)入她身體的剎那,馨悅的眼淚簌簌而落。朦朦朧朧中,她聽到顓頊好似喃喃叫了一聲“小夭”,她如受驚的貓一般豎起了耳朵,可顓頊再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有粗重的喘息聲,她很快就被情欲席卷得忘記了一切。清晨起身時,已分不清昨夜聽到的聲音是真是幻。
那三夜的事成了馨悅的秘密。
漸漸地,馨悅忘記了那三夜的事,也許是因為她想忘記,也許是因為顓頊對她雖不熱情,可也絕不冷淡,準(zhǔn)確地說比對其他妃嬪略好,馨悅很滿意。
但是,就在她要忘記一切時,小夭回來了,馨悅甚至完會不知道小夭是怎么回來的,當(dāng)她知道時,,小夭已經(jīng)在小月頂了,那一
夜顓頊似真似幻的呢喃聲,讓馨悅生了隱秘的恐懼。這種隱秘的恐懼,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能自己悄悄觀察。兩年多來,顓頊風(fēng)雨無阻地去小月頂,當(dāng)然,在小夭沒來之前,他也是日日都去小月頂給黃帝請安,在其他人看來,沒有任何異樣。但馨悅覺得就是不一樣,是根本無法用語說清楚的不一樣,是顓頊去時唇畔的一縷笑意,是他回來時眼神的一絲溫柔,甚至是他偶爾眺望小月頂時一瞬的怔忡。
馨悅越觀察越害怕,可她的害怕連她自己都覺得毫無根據(jù)。以顓頂?shù)男愿?,如果是真的,他為什么不要了小夭?他已是一國之君,根本不必如此克制壓抑自己!馨悅只能告訴自己,她想多了,一切都是那晚聽錯的呢喃聲惹出來的。
可馨悅終究是不放心,馨悅?cè)ヒ娯S隆,詢問哥哥打算什么時候娶小夭,幸好哥哥的回答讓她很滿意,哥哥說他正在考慮這事。
豐隆嘆了口氣,說道:“要娶就得現(xiàn)在娶,否則等開戰(zhàn)了,還不知道小夭愿不愿意嫁給我?!?
馨悅警覺地問:“什么意思?”
豐隆說:“你必須保密。”
馨悅點頭:“哥哥該知道我向來能藏事?!?
豐隆說:“看最近顓頊的舉動,我覺得顓頊在考慮對高辛用兵?!?
馨悅驚駭?shù)氐纱罅搜劬?,豐隆笑了笑道:“所以我一再告訴你不要輕慢顓頊。顓頊、他一一是個很可怕的男人!”
震驚過后,馨悅十分喜悅,她有一種在俯瞰小夭命運的感覺。
當(dāng)豐隆告訴馨悅,小夭同意近期舉行婚禮,馨悅立即問:“陛下怎么說?”
豐隆道:“兩位陛下都同意。”
馨悅終于放心了,她覺得真的是自己多心了,那一夜,那聲呢喃只是顓頊無意識的喘息,她聽錯了!
馨悅再次去小月頂看望小夭,以一種窺視到小夭命運、高高在上的心態(tài),洋溢著喜悅,夾雜著淡淡的悲憫。
小夭并不知道馨悅前后兩次的心態(tài)變化,她只是覺得,大概因為她和豐隆就要成婚了,馨悅突然對她和善了許多。
小夭對馨悅依舊如往常一樣,有禮卻不謙卑。
馨悅和小夭東拉西扯,遲遲不愿離去。
直到黃帝拄著鋤頭,站在竹屋前。
黃帝戴著斗笠,挽著褲腿,腿上都是泥。他微笑地看著馨悅,沒有一絲嚴(yán)厲,馨悅卻覺得自己的一切心思都暴露在黃帝的目光下,猶如芒刺在背。馨悅再也坐不住,向黃帝叩拜告退。
一一***一一
俊帝給小夭回信,他已和豐隆的爺爺商量好了婚期,在兩個月后。
自從小夭訂婚后,俊帝就命人準(zhǔn)備嫁妝,一切都已準(zhǔn)備好,小夭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穿上嫁衣出嫁。但俊帝要求,在昭告天下婚期前,小夭必須回五神山,在五神山待嫁。
小夭明白父王的意思,并不是因為出嫁的禮儀,父王對那些不看重。此時的父王不再是運籌帷幄的帝王,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為女兒緊張擔(dān)憂,他想最后再確定一次女兒的心意,確定豐隆是女兒想托付一生的男人。
小夭給俊帝回信,一點私事等事情處理完,她就回高辛。
小夭通過禺疆給赤水獻(xiàn)帶了口信,拜托獻(xiàn)幫她把幾年前埋藏的東西挖出來。
顓頊登基后,小夭第一次利用自己的身份大肆搜尋奇珍異寶。
她從西北的雪山頂上,找到了一塊雪山冰魄。這種冰魄生在雪山之巔,本身沒有毒,但如果在凝結(jié)時,恰好有毒物融入,就會不停地吸納雪中的寒毒,經(jīng)過千萬年孕化,結(jié)成的冰魄是毒中花魁。小夭尋到的冰魄估什在形成時恰好裹住了一條受傷的冰蠶妖,冰蠶的毒融入冰魄,再加上千萬年雪山下的寒毒,形成了一塊十分罕見的劇毒冰魄,看上去如白玉一般溫潤細(xì)膩,實際卻冰寒沁骨。毒氣鉆心。
小夭費了無數(shù)心血,把雪山冰魄雕刻成了一枚海貝一一潔白如雪的兩片貝殼,有著浪花一般起伏卷曲的邊角,呈現(xiàn)半打開的形狀,像一朵剛剛盛開的花。
小夭又用各種稀罕的靈草毒藥混雜,做出了兩個鮫人。她把女鮫人嵌放在貝殼上,把男鮫人放在了遠(yuǎn)離貝殼的一角。小夭還做了紅珊瑚,五彩小海魚。
待全都做好后,小夭取出從極北之地尋來的上好冰晶,請了專門的師傅剖開掏空,先把紅珊瑚固定在冰晶底端,再將鴆毒,藍(lán)汪汪的妖毒和玉山玉髓混合調(diào)制好,注入掏空的冰晶中,藍(lán)汪汪的液體,猶如一潭海水。小夭將做好的海貝鮫人小心地安入藍(lán)色的海洋中,放入五彩小海魚,再把剖開的冰晶合攏,用靈力暫時封住。
要想讓剖開的冰晶徹底長嚴(yán)實,必須派人把冰晶送回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極北之地,封入冰山中,再請冰靈高手設(shè)置一個陣法,這樣過上兩三年,原本被剖開的地方就會長攏融合在一起,再沒有縫隙。
當(dāng)年,小夭生怕心血毀在最后一步,想來想法,大荒內(nèi)現(xiàn)在最厲害的冰靈高手好像是赤水氏的獻(xiàn),她問顓頊能否請到獻(xiàn)幫她一個忙,顓頊笑道:“你算找對人了,我讓禺疆幫你去請赤水獻(xiàn),那個冰山女人對禺疆卻是有幾分溫情?!?
獻(xiàn)來見小夭時,小夭本以為獻(xiàn)會很鄙夷自己,居然請她這個大荒內(nèi)最有名的高手做這種事情,沒想到獻(xiàn)看到她做的東西后,竟然說道:“真美麗!應(yīng)該很花費了一番心血吧?”
小夭點頭。
獻(xiàn)說:“我會幫你封入極北之地最寒冷的冰山中。你需要拿出時,讓人給我捎口信。”
四年過去,現(xiàn)在,小夭需要拿出它了,獻(xiàn)把冰晶送來時,冰晶盛放在一個盒子中,被冰雪覆蓋,看上去只是一塊形狀不規(guī)整,剛剛挖掘出的冰晶。
小夭請了師傅打磨,用了三日三夜,冰晶被打磨成了一個球形。
透明的冰晶,里面包裹著一汪碧藍(lán)的海。在幽幽海水中,有五彩的小魚,有紅色的珊瑚,還有一枚潔白的大貝殼,如最皎潔的花朵一般綻放著,一個美面的女鮫人側(cè)身坐在貝殼上,海藻般的青絲披垂,美麗的魚尾一半在潔白的貝殼上,一半浮在海水中,她一只手撫著心口,一只手伸展向前方,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在召喚什么。在她手伸出的方向,一個男鮫人浮在海浪中,看似距離貝殼不遠(yuǎn),可他冷淡漠然地眺望著冰晶外,讓人覺得他其實在另一世界,并不在那幽靜安寧的海洋中。
冰晶包裹的海底世界,太過美麗,猶如一個藍(lán)色的夢。
當(dāng)冰晶放在案上時,因為極寒,冷冽的霧氣在它周圍縈繞,更添了幾分不真實的絡(luò)紗,就好似隨時隨地都會隨風(fēng)散去??善鋵嵄杂?,刀劍難傷。
黃帝看到小夭做的東西,都愣了一愣,走進(jìn)屋子細(xì)細(xì)看了一會兒,他也沒問什么,只是嘆道:“也就你舍得這么槽塌東西?!?
小夭凝視著冰晶球,說道:“最后一次?!?
小夭把冰晶球用北地的妖熊皮包好,和一枚玉簡一起放在玉盒里封好,送去了涂山氏的車馬行,付了往常五倍的價錢,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清水鎮(zhèn)。
玉簡內(nèi)只有一句話:
兩個月后,我成婚,最后一次為你做毒藥,請笑納。
一一***一一
小夭從車馬行出來,走在軹邑的街道上,感受到軹邑越來越繁華。
這個新的國都比起舊都軒轅城更開闊、更包容、更有活力??刹恢獮楹危∝矃s懷念她和顓頊剛到中原時的軹邑城。
食鋪子里有香氣飄出,,小夭去買了一些鴨脖子和雞爪子,讓老板娘用荷葉包好。又去一旁的酒鋪子買了一小壇青梅酒。
那時候,她還喜歡吃零食,當(dāng)年以為是因為零食味道好,惹得人忍不住貪嘴想吃,現(xiàn)在才明白,吃零食吃的不是味道,而是種心情。那時候她覺得自己蒼老,其實仍是個少女,仍舊在輕快恣意地享受生括。
小夭走出了軒轅城,苗莆在云輦旁等她,看她提著兩包小吃,笑道:“王姬好久沒買這些東西了。”
小夭上了云輦,卻突然說道:“暫時不回去?!?
苗莆笑問:“王姬還想去哪里呢?”
小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陪我去一趟青丘?!?
苗莆愣住,遲疑地問:“王姬去青丘干什么呢?”
小夭看著苗莆,苗莆說:“是!這就出發(fā)!”
一時辰后,云輦落在青丘城外。
小夭下了云輦,眺望著青丘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人事卻已全非。
她慢慢地走在青丘城的街道上。
青丘城距離軹邑很近,卻和軹邑截然不同,因為涂山氏,青丘城的人生活富裕,街上行人的腳步都慢了很多,有一種慢吞吞的悠閑,小夭來得突然,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只能漫無目的地走著。苗莆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旁。
小夭一直恍恍惚惚地走著,苗莆突然叫道:“王姬?”她拽了拽小夭的袖子。
小夭停住腳步,茫然困惑地看苗莆,苗莆小聲說:“那邊!”
小夭順著苗莆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璟。兩人都沒有想到會在青丘城的街上相遇,長街上人來人往,他們卻如被施定身咒般,呆呆地站著。
終于,璟回過神來,飛掠到小夭面前:“小夭一一”千萬語,卻什么都說不出。
小夭笑得十分燦爛:“我隨便來轉(zhuǎn)轉(zhuǎn),沒想到竟然碰上了你?!?
小夭把拎著的荷葉包和青梅酒遞給他,璟下意識地接過,,小夭笑盈盈地說:“兩個月后,我和豐隆成婚,到時請你和尊夫人一定來?!?
璟手中的東西跌落在地,酒壇摔碎,青梅酒灑了一地,霎時間,飄起濃郁的酒香。
小夭視而不見,笑對璟欠了欠身子,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小夭……”璟伸出手,卻無力挽留,只能看著她的衣袖從他掌上拂過,飄然遠(yuǎn)去。
半晌后,璟蹲下身,撿起地上的荷葉包,里面是鴨脖子和雞爪子。
驀然間,前塵往事,俱上心頭一一
他第一次進(jìn)廚房,手忙腳亂,小夭哈哈大笑,笑完卻過來幫他。
他學(xué)會做的第一道菜就是鹵鴨脖,小六吃到時,瞇著眼睛笑起來,悄悄對他說:“你做得比老木還好吃,嘴巴被你養(yǎng)刁了后可怎么辦?”他微笑著沒說話,心里卻應(yīng)道:“養(yǎng)刁了最好,我會為你做一輩子?!?
木樨園內(nèi),他教她彈琴,她沒耐心學(xué),總喜歡邊啃著鴨脖子,邊讓他彈曲子,她振振有詞地說:“反正你會彈,我以后想聽時,你彈給我聽就好了?!?
神農(nóng)山上,鴨脖子就著青梅酒,私語通宵……
一切清晰得仿如昨日,可是一一他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她的一輩子再與他無關(guān)!
璟只覺胸悶難,心痛如絞,一股腥甜涌到喉間,劇烈地咳嗽起來。
一一***一一
顓頊傍晚來小月頂時,小夭親自下廚,為顓頊準(zhǔn)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小夭廚藝不差,可她懶,很少下廚,難得她下廚一次,顓頊很是賞臉,吃了不少,兩人陪著黃帝說說笑笑,很是歡樂。
飯后,小夭向顓頊辭行,打算明日出發(fā),回五神山待嫁。
顓頊只是微笑,一不發(fā)。
黃帝溫和地說:“你先回去吧,回頭我和顓頊會打發(fā)人把給你準(zhǔn)備的嫁妝送去?!?
顓頊讓苗莆上酒,小夭也正想喝酒,對苗莆吩咐:“用酒碗。”
小夭和顓頊一碗碗喝起酒來。顓頊的酒量和小夭相當(dāng),以前在清水鎮(zhèn)喝酒時,從未分出勝負(fù),只是當(dāng)時兩人都有保留,看似大醉,實際不過七八分醉。
今夜兩人喝酒,都不知節(jié)制,只是往下灌,到后來是真的酩酊大醉,顓頊拉著小夭的手,一遍遍說:“別離開我!”小夭喃喃說:“是你們不要我!”
顓頊說:“我要你,你做我的王后,我誰都不要,我把她們都趕走……”
黃帝道:“今夜是哪個暗衛(wèi)?”
瀟瀟從暗處走出,黃帝對瀟瀟說:“送顓頊回去?!?
瀟瀟攙扶起顓頊,顓頊拉著小夭的手不肯松:“我一個女人都不要,只要你……”
黃帝揮手,顓頊被擊昏。
黃帝盯著瀟瀟:“今夜你守著他,他說的任何話,聽到的人立即殺了?!?
“是!”瀟瀟抱起顓頊,躍上坐騎,隱入了云霄。
一一***一一
清晨,小夭醒來時,依舊頭重腳輕。
珊瑚和苗莆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小夭用過早飯,給黃帝磕了三個頭后,上了云輦。
回到五神山,果如小夭所料,俊帝一再詢問小夭是否真的考慮清楚嫁給赤水豐隆。
小夭笑嘻嘻地問:“如果不想嫁,當(dāng)年何必訂婚?”
俊帝道:“當(dāng)年顓頊四面危機,以你的性子,為了幫他,做任何事都不奇怪。事實證明,如果不是因為你和豐隆定下了親事,中原氏族絕不會聯(lián)合起來和黃帝對抗?!?
小夭說:“其實,外祖父本就決定把王位傳給顓頊。”
俊帝道:“傻姑娘,那完全不一樣。如果沒有中原氏族的聯(lián)合,黃帝很有可能會再觀望顓頊的能力,推遲把王位傳給顓頊的時間,一個推遲,很多事情即使結(jié)果相同,過程也會完全不同,而且,如果不是在四世家的推動逼得中原氏族聯(lián)合起來支持顓頊,你覺得中原氏族會像如今那樣擁戴顓頊嗎?在他們眼中,顓頊畢竟流著軒轅氏的血,中原氏族天生對他有敵意,可因為有了他們和黃帝的對抗,他們覺得顓頊?zhǔn)撬麄冏约禾暨x的帝王,而不是黃帝選的,無形中敵意就消失了?!?
小夭不吭聲,當(dāng)日她決定和豐隆訂婚,的確最重要的考慮是為了顓頊,她怕顓頊難受,所以一直表現(xiàn)得全是從自己的角度考慮??涩F(xiàn)在,她不想反悔,因為豐隆已經(jīng)是最合適的人。她知道她和璟的事,也愿意遷就她,而且當(dāng)日他就說清楚了,他們訂婚,她給他所需,他給顓頊所需,豐隆已經(jīng)做到他的承諾,她也應(yīng)該兌現(xiàn)她的許諾。
俊帝說:“我再給你七日考慮?!?
七日間,小夭竟然像是真的在考慮,她日日坐在龍骨獄外的礁石上,望著蔚藍(lán)的大海。
阿念去尋她,看到碧海藍(lán)天間,火紅的蛇眼石楠花鋪滿荒涼的峭壁,開得驚心動魄,小夭一身白衣,赤腳坐在黑色的礁石上,一朵朵浪花呼嘯而來,碎裂在她腳畔。
眼前的一幕明明沒得難以喻,可阿念就是覺得天荒地老般的蒼涼寂寥。小夭的背影讓她想起了海上的傳說,等待情郎歸來的漁家女,站在海邊日等夜等,最后化成了礁石。
阿念忍不住想打破那荒涼寂寥,一邊飛縱過去,一邊大叫:“姐姐!”
小夭對阿念笑了笑,又望向海天盡處。
阿念坐到小夭身旁:“姐姐,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沒想?!?
阿念也望向海天盡處,半晌后,幽幽嘆了口氣:“我記得,就是在龍骨獄附近,我把你推到了海里。當(dāng)時覺得,我的日子過得太不舒心了,如今才明白,那壓根兒算不得不舒心?!?
小夭笑:“你長大了?!?
阿念問:“姐姐,那夜你為什么會在龍骨獄外?”
小夭說:“來見一個朋友?!?
“后來,那個九頭妖相柳還找過你麻煩嗎?”
小夭搖搖頭。
阿念說:“我覺得那個妖怪蠻有意思的?!?
小夭凝望著蔚藍(lán)的大海默默不語。
一一***一一
七日后,俊帝問小夭:“想好了嗎?”
小夭說:“想好了,公布婚期吧!”
俊帝再沒說什么,昭告天下,仲秋之月、二十二日,大王姬高辛玖瑤出嫁。
赤水氏向全天下送出婚禮的請?zhí)?,赤水族長不僅僅是四世家之首的族長,他還是神農(nóng)族長小祝融的兒子,軒轅王后的哥哥,軒轅國君的心腹重臣。整個大荒,縱使不為著赤水豐隆,也要為了俊帝、黑帝、黃帝來道賀,更何況還有玉山的王母。
赤水式送聘禮的船隊,從赤水出發(fā),開往五神山幾十艘一模一樣的船,浩浩蕩蕩,一眼都看不到頭,蔚為奇觀,惹得沿途民眾都專門往河邊跑,就為了看一眼赤水氏的聘禮。
幾年前,軒轅國君和王后的婚禮,整個軒轅在慶祝,可這次,赤水族長和高辛王姬的婚禮,竟然讓登個天下都在慶賀,當(dāng)高辛大王姬要出嫁的消息傳到清水鎮(zhèn)時,清水鎮(zhèn)的酒樓茶肆都沸騰了,連娼妓館的妓女也議論個不停。
相柳正在飲酒議事,隔壁的議論聲傳來。
有人說赤水族長是為利娶高辛王姬;有人說赤水族長是真喜歡王姬,據(jù)說都發(fā)誓一輩子只王姬一人;有人說王姬姿容絕代;有人說赤水族長風(fēng)儀不俗……
各種說法都有,幾個歌舞伎齊齊感嘆:“這位王姬真是好命!”
座上一人也不禁感嘆道:“這場婚禮,估什是幾百年來,大荒內(nèi)最大的盛事了?!?
眾人也紛紛談?wù)撈鸪嗨彘L和高辛王姬的婚事來。
相柳微笑著起身,向眾人告退。
相柳走出娼妓館時,漫天煙雨。
他穿過長街,沿著西河,漫步而行。
碧水畔,一支支紅蓼,花色繁紅,因為沾了雨水,分外嬌艷。
相柳站在河邊,眺望著水天一色,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收回了目光,攤開手掌,學(xué)上是一個冰晶球。
細(xì)細(xì)雨珠,簌簌落在他的掌上,在冰晶周圍凝成了寒霧,使得那一汪藍(lán)色波光瀲滟,好像月夜下的大海。
藍(lán)色的海底,幽靜安謐,女鮫人坐在美麗的貝殼家中,伸著手,似在召喚,又似在索要,那男鮫人卻冷漠地凝望著海外的世界。
相柳凝視著掌上的冰晶球,很久很久。
慢慢地,他伸出了一根子指,向著女鮫人伸出的手探去,他的手指貼在了冰晶上。
看上去,他們好像握在了一起,可是,隔著冰晶,他們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永不可能真正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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