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小夭帶著珊瑚和苗莆離開了神農(nóng)山。

她心里另有打算，借口想買東西，在街上亂逛。好不容易支開了珊瑚和苗莆，她偷偷溜進(jìn)涂山氏的車馬行，把一個木匣子交給掌事，拜托他們送去清水鎮(zhèn)。

匣子里是小夭制作的毒藥，雖然相柳已經(jīng)問顓頊要過“診金”，可他畢竟是救了她一命，小夭在高辛的三個月，把五神山珍藏的靈草，靈藥搜刮一番，煉制了不少毒藥，也算對相柳聊表謝意。

等交代清楚、付完帳，小夭從車馬行出來，看大街上商鋪林立、熙來攘往，不禁微微而笑，大概經(jīng)歷了太多的顛沛流離，每次看到這種滿是紅塵煙火的生機(jī)勃勃，即使和自己沒有絲毫關(guān)系，她也會忍不住心情愉悅。

正東張西望，小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防風(fēng)邶牽著天馬，從熙攘人辟中而來。他眼神溫和，嘴角噙笑，就像個平常的世家公子。

小夭不禁滿了腳步，看著他從九曲紅塵中一步步而來，明知道沒有希望，卻仍舊希望這煙熏火繚之氣能留住他。

防風(fēng)邶站定在她身前，笑問：“你回來了?”

小夭微笑著說：“我回來了?！?

兩人一問一答，好像他們真是街坊鄰居，親朋好友?？尚∝埠芮宄赜浀?，上一次，兩人在賭場門口不歡而散，他殺氣迫人，她倉皇而逃。

防風(fēng)邶問：“最近可有認(rèn)真練習(xí)箭術(shù)?”

“劫后余生，哪里敢懈怠?每日都在練?！?

防風(fēng)邶點(diǎn)點(diǎn)頭，嘉許地道：“保命的本事永不嫌多?！?

小夭問：“你打算在軹邑待多久?還有時間教我箭術(shù)嗎?我從金天氏那里得了一把好弓，正想讓你看看。”

防風(fēng)邶笑道：“擇日不如撞日，現(xiàn)在如何?”

小夭想了想，半個時辰就能到青丘，太夫人的藥丸不急這一日，說道：“好!”

防風(fēng)邶翻身上了天馬，小夭握住他的手，也上了天馬。

苗莆和珊瑚急急忙忙地跑來，小夭朝她們揮揮手：“在小祝融府外等我。”說完，不再管她們兩人大叫大跳，和防風(fēng)邶一間離去。

天馬停在了一處荒草叢生，沒有人煙的山谷，小夭和防風(fēng)邶以前就常在此處練箭。

防風(fēng)邶說：“你的弓呢?”

小夭展開手，一把銀色的弓出現(xiàn)在她的掌中。

防風(fēng)邶瞇著眼，打量了一番，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

小妖說：“想讓我射什么?”

防風(fēng)邶隨手摘了一片葉子，往空中一彈，葉子變成了一只翠鳥，在他的靈氣驅(qū)使下，翠鳥快如閃電，飛入了云霄。

防風(fēng)邶說：“我用了三成靈力。”

小夭靜心凝神，搭箭挽弓。

嗖一聲，箭飛出，一只翠鳥從天空落下。

防風(fēng)邶伸出手，翠鳥落在了他掌上，銀色的箭正中翠鳥的心臟部位。

小夭禁不住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師父，對我這個徒弟可還滿意?”

防風(fēng)邶似笑非笑地瞅著小夭：“我對你這個徒弟一直滿意?！?

小夭有點(diǎn)羞惱，瞪著防風(fēng)邶：“我是說箭術(shù)!”

防風(fēng)邶一臉無辜：“我也說的是箭術(shù)啊!你以為我說的是什么呢?”

小夭拿他無可奈何，悻悻地說：“反正吵也吵不過你，打也打不過你，我什么都不敢以為!”

防風(fēng)邶從小夭手里拿過弓，看了會兒說：“如果只是玩，這個水準(zhǔn)夠了，如果想殺人，不妨再狠一點(diǎn)。”

小夭說：“這本來就是殺人的兵器，我打算給箭上淬毒，一旦射出，就是有死無生。”

防風(fēng)邶把弓還給小夭，微笑著說：“恭喜，你出師了?！?

弓化作一道銀光，消失在小夭的手臂上，小夭問：“我出師了?”

“你靈力低微，箭術(shù)到這一步，已是極致。我所能教你的，你已經(jīng)都掌握了。從今往后，你不需要再向我學(xué)習(xí)箭術(shù)。”

小夭怔怔不語，心頭涌起一絲悵然。幾十年前的一句玩笑，到如今，似乎轉(zhuǎn)眼之間，又似乎經(jīng)歷了很多。

防風(fēng)邶含笑道：“怎么了?舍不得我這個師父?”

小夭瞪了他一眼：“我是在想既然出師了，你是不是該送我個出師禮?”

防風(fēng)邶蹙眉想了想，嘆了口氣，遺憾地道：“很久前，我就打算等你箭術(shù)大成時，送你一把好弓，可你已經(jīng)有了一把好弓，我就不送了?！?

小夭嘲笑道：“我很懷疑，你會舍得送我一把好弓?！?

防風(fēng)邶看著小夭胳膊上的月牙形弓印，微笑不語。

小夭鄭重地行了一禮：“謝謝你傳授我箭術(shù)?！?

防風(fēng)邶懶洋洋地笑道：“這箭術(shù)是防風(fēng)家的秘技，送給你，我又不會心疼。當(dāng)年就說了，我教你箭術(shù)，你陪我玩，我所唯一付出的不過是時間，而我需要你償還的也是時間，一直是公平交易?！?

“一筆筆這么清楚，你可真是一點(diǎn)虧不吃!”

防風(fēng)邶笑睨著小夭：“難道你想占我便宜?”

小夭自嘲地說：“我可算計(jì)不過你的九顆頭，能公平交易已經(jīng)不錯了?！?

防風(fēng)邶瞇著眼，眺望著遠(yuǎn)處的悠悠白云，半響后，說：“雖然今日沒有教你射箭，但已經(jīng)出來了，就當(dāng)謝師禮，再陪我半日吧!”

小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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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小夭才和防風(fēng)邶一起返來。

苗莆和珊瑚看到她，都松了口氣，小夭躍下天馬，對防風(fēng)邶揮揮手，轉(zhuǎn)身進(jìn)了小祝融府。

馨悅陪小夭走到木樨園，等靜夜開了園子門。馨悅對小夭說：“我就不招呼你們了?！?

小夭道：“我們來來往往，早把你家當(dāng)自己家了，你不用理會我，待會兒我和璟就直接趕去青丘了?！?

馨悅笑道：“行，幫我和哥哥給太夫人問好?！?

靜夜領(lǐng)著小夭走進(jìn)屋子：“公子，王姬來了?！?

璟站在案前，靜靜地看著小夭，目光沉靜克制。

小夭心內(nèi)咯噔一下，竟得他好似有點(diǎn)異樣，笑問道：“怎么了?不歡迎我來嗎?太夫人的藥丸應(yīng)該要吃完了，我們?nèi)デ嗲鸢?”

璟好似這才清醒過來，幾步走過來，想擁小夭入懷，可又好似有所猶豫，只拉住了小夭的手。

小夭笑說：“走吧!”

“嗯?！杯Z拉著小夭，出了門。

兩人上了云輦，璟依舊異常沉靜。

小夭以為是因?yàn)樗晦o而別去了高辛的事，說道：“我獨(dú)自去高辛。只是覺得自從我蘇醒，我們一直被形勢逼著往前走，你需要靜下心來仔細(xì)想一想，我也需要去陪陪父王?！?

璟低聲叫：“小夭。”

“小夭?！?

“嗯，我在這里。”

“小夭……”

小夭疑惑地看著璟，璟卻什么都沒說。

日影西斜時，到了青丘。

璟帶著小夭先去拜見太夫人。

一進(jìn)太夫人的院子，就看廊下掛著一排鳥架子，幾只棒槌雀正閉目打著瞌睡。

一只精神抖擻的棒槌雀停在太夫人的手上，太夫人喂它吃著靈果，它吃一口歡快地鳴叫一聲?？吹江Z和小夭進(jìn)來，好似懂得人們要談?wù)?，用頭挨了挨太夫人的手，咕咕了幾聲，從窗口飛了出去，沖到藍(lán)天之上。

小夭笑起來：“這小東西已經(jīng)不需要籠子了?！?

太夫人笑道：“它精怪著呢，知道我這里有靈果吃，我們又都把它當(dāng)寶貝供奉著，哪里舍得離開?”

小夭為太夫人把脈，太夫人說：“不用把脈，我都知道自己很好。以前我睡覺時，最怕鳥兒驚了瞌睡，可現(xiàn)在我聽著這幾只棒槌雀叫，卻覺得舒心?！?

小夭對蛇莓兒說：“你把太夫人照顧得很好，又要麻煩你取一碗自己的血?！?

蛇莓兒誠惶誠恐地給小夭行禮，訥訥地道：“都是應(yīng)該做的?！?

篌對小妖說：“所需的藥草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

小夭對眾人說：“為了煉藥，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先告退了。”

太夫人忙道：“王姬只管好好休息，任何人都不許去打擾!”

小夭用過晚飯后，好好睡了一覺。

第二日清晨，睡醒后，檢查了所有的藥材和器具，看所有東西都完備，她打發(fā)侍女叫了蛇莓兒和胡珍來，讓胡珍用玉碗取了蛇莓兒的一碗血。

和上次一樣，小夭用了七日七夜，煉制了一百粒藥丸。不過，這一次，她把胡珍帶在身邊，讓他跟著學(xué)。胡珍醫(yī)術(shù)精湛，人又聰慧，在小夭的悉心教導(dǎo)下，七日下來，已經(jīng)完全學(xué)會，下一次胡珍可以獨(dú)自為太夫人做藥。

胡珍向小夭誠心誠意地道謝，他身為醫(yī)師，自然知道這七日跟在小夭身旁，學(xué)到的不僅僅是一味藥的煉制。

藥九成時，已是傍晚，小夭吩咐珊瑚用玉瓶把藥丸每十粒一瓶裝好。

小夭十分疲憊，連飯都懶得吃躺倒就睡。

一覺睡到第二日晌午，小夭起身后，嚷道：“好餓?！?

珊瑚和苗莆笑著把早準(zhǔn)備好的飯菜端了出來，小夭狼吞虎咽地吃完，休息了一會兒，對珊瑚說：“準(zhǔn)備洗澡水。”

把整個身子泡在藥草熬出的洗澡水中，小夭才覺得神清氣爽了。

苗莆坐在一旁，幫小夭添熱水：“王姬?！?

“嗯?”

“奴婢看到防風(fēng)意映去暄熙園找璟公子，靜夜冷著臉，堵在門口，壓根兒沒讓她進(jìn)門，真是一點(diǎn)情面都沒給。靜夜敢這么對防風(fēng)意映，肯定是璟公子吩咐過。謝天謝地，璟公子終于開竅了!”

小夭笑起來：“你啊，有些東西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是你的盯著也沒用?！?

苗莆撅著嘴，什么都沒說。

小夭穿好衣服，掩理好發(fā)鬌，帶上煉制好的藥丸去看太夫人。

璟，篌，意映，藍(lán)枚都在，正陪著太夫人說笑。

小夭把煉制好的藥丸拿給太夫人，太夫人讓貼身婢女小魚收好，篌問道：“不能一次多煉制一些嗎?”篌并不信任小夭，雖然太夫人時日無多，可這樣依賴小夭供藥，他總覺得像是被小夭抓住了一塊軟肋。

小夭淡淡回道：“以涂山氏的財(cái)力，靈藥、靈果自然想要多少有多少，可蛇莓兒的血卻絕不能多取，每三個月取一碗已是極限，再多取，血就會不夠好，即使煉出了藥，藥性也會大打折扣，太夫人吃了，根本壓制不住痛苦，這就好比靈草要找長得最好的靈草，蛇莓兒也一定要在身體的最佳狀態(tài)，取出的血才會藥效最好?！毙∝驳脑挵胝姘爰?，她也不相信篌和太夫人，她怕他們?yōu)榱说玫剿幎鴤ι咻畠?，所以用話唬住他們，篌和太夫人對蠱術(shù)一點(diǎn)不懂，聽到小夭平淡道來，不能說十成十相信，可也不敢再胡思亂想。

小夭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我已經(jīng)教會胡珍煉藥，日后縱然我有事不能來。太夫人也大可放心，絕不會耽誤太夫人的藥?！?

太夫人和篌又驚又喜，都不相信小夭會如此輕易把藥方教給胡珍，就是對平常人而，救命的藥方也能價值千金，何況這可是能讓涂山氏的太夫人減輕痛苦，延長壽命的藥方?

篌立即命人把胡珍叫來，太夫人問道：“聽王姬說，你已能獨(dú)自為我煉藥，可是真的?”

胡珍回道：“是真的，幸得王姬悉心傳授?！?

太夫人看著胡珍長大，對他穩(wěn)重仔細(xì)的性子十分了解，否則當(dāng)年也不會把昏迷不醒的璟托付給他照顧，聽到胡珍的話，太夫人終于放心，讓胡珍退下。

太夫人有些訕訕的，笑對小夭說：“王姬身份尊貴，煉藥太過辛苦，總是麻煩你來煉藥，我實(shí)在不好意思?！?

小夭好似完全不知道太夫人的小心眼，笑道：“煉藥的確辛苦，幸好胡珍學(xué)會了。”

璟凝視著磊落聰慧的小夭，只覺心酸。他何嘗不明白奶奶的心思?可那是他的奶奶，一個生命行將盡頭的老人，他無法去怨怪。

小夭略坐了會兒，打算向太夫人告辭，如果現(xiàn)在出發(fā)，晚飯前還來得及趕回神農(nóng)山。

她剛要開口，突然看到一直站在榻旁的意映搖搖晃晃，就要摔倒。

小夭叫道：“快扶住……”話未說完，意映已軟軟地倒在地上，昏厥過去。

太夫人叫：“快?？臁?

婢女忙把意映攙扶起，放到榻上，叫著：“醫(yī)師，快去傳醫(yī)師!”

意映已經(jīng)清醒過來，強(qiáng)撐著要起來：“我沒事，估計(jì)昨夜沒睡好，一時頭暈而已?！彼齽傋?，哇的一下，嘔吐起來，吐了婢女一身。

醫(yī)師還沒到，太夫人著急地對小夭說：“王姬，麻煩你先幫忙看看?！?

小夭走到榻邊，手指搭在意映的手腕上，一瞬后，臉色驟變，她自己竟然搖晃了一下，好似要跌倒，婢女忙扶住她。

太夫人急問道：“怎么了?很嚴(yán)重嗎?”

小夭深吸了口氣，扶著婢女的手坐到榻上，她強(qiáng)壓著一切情緒，再次為防風(fēng)意映診脈。一會兒后，她收回手，走到了一旁。掩在袖中的手簌簌發(fā)顫，甚至她覺得自己的腿部在打戰(zhàn)，卻微笑著，聲音平緩地說：“防風(fēng)小姐有身孕了?！?

屋內(nèi)一下子鴉雀無聲，靜得落針可聞，人人都面色古怪，有身孕是大好事，可未婚有孕，就很難說了。

太夫人先開了口，問意映：“你和璟已經(jīng)……”

防風(fēng)意映飛快地瞅了一眼璟，滿面羞紅，眼淚簌簌而落：“求奶奶原諒璟……不怪他……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糊涂……”

這等于是承認(rèn)了孩子是璟的，所有人面色一松，雖然未婚先孕很出格，可如今太夫人壽數(shù)將盡，能有孫子比什么都重要。

太夫人一把抓住了意映的手，喜得老淚縱橫，不停地說：“死而無憾了，死而無憾了!”

意映低著頭，抹著眼淚，羞愧地說：“我、我……一直不敢告訴奶奶?！?

太夫人寶貝地看著防風(fēng)意映：“不怪你，怪我!因?yàn)槲业纳碜樱恢鳖櫜簧夏銈兊幕槭?，你放心，我會讓長老盡快舉行婚禮?！?

所有婢女七嘴八舌地向太夫人道喜，小夭力持鎮(zhèn)靜地看向璟，璟臉色煞白，滿面悲痛絕望。

小夭笑了起來，她本來還存了僥幸，希望這孩子和璟無關(guān)。

屋內(nèi)的人都圍聚在榻旁，小夭轉(zhuǎn)身，向外走去，沒有人留意到她的離去，只有璟一直看著她，嘴唇哆嗦著，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珊瑚和苗莆見小夭從太夫人屋內(nèi)走出，一直微笑著，好似心情十分好。

苗莆笑嘻嘻地問：“王姬，有什么好事?”

小夭說：“立即回神農(nóng)山?！?

珊瑚和苗莆應(yīng)道：“是!”

主仆三人乘了云輦，返回神農(nóng)山，苗莆問：“王姬，我剛才聽太夫人屋子內(nèi)吵吵嚷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高興事?”

小夭微笑著，好似什么都沒聽到。苗莆叫：“王姬?”

小夭看向她，笑瞇瞇地問：“什么事?”

苗莆搖了搖頭：“沒事。王姬，您……沒事吧?”

小夭笑起來：“我?我很好呀!”

苗莆和珊瑚覺得小夭看似一切正常，甚至顯得十分歡愉，可又偏偏讓她們覺得瘆得慌。

到紫金宮時，天色已黑。

阿念看到小夭，立即撲了上來，委屈地說：“姐姐，你要幫我!顓頊哥哥帶我去看梅花，馨悅居然也要跟著去，她在我面前老是做出一副嫂子的樣子，看似事事對我客氣，卻事事擠對我!她老和哥哥說什么這個氏族如何，那個氏族如何，顓頊哥哥為了和她說話，都沒時間理我。我在旁邊聽一聽，馨悅擠對我說這些事情很煩人，讓我去玩，沒必要陪著她!我哪里是陪她?顓頊哥哥卻真聽她的話，讓我自己去玩!姐姐，你幫我趕走馨悅!來神農(nóng)山前，我是說過能接受顓頊哥哥有別的女人!”阿念跺腳，“可絕不包括馨悅，除了馨悅，我誰都能接受!”

小夭微笑著，木然地一步步走著。

阿念搖著小夭：“姐姐，姐姐，你到底幫不幫我?”

顓頊從殿內(nèi)出來，看到阿念對小夭撒嬌，不禁笑起來，可立即，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小夭呆滯如木偶，阿念竟然把小夭扯得好像就要摔倒，忙道：“阿念，放開……”

話未說完，小夭的身子向前撲去，顓頊飛縱上前。抱住了她，小夭一口血吐在顓頊衣襟上。

顓頊立即抱起小夭，一邊向殿內(nèi)跑，一邊大叫：“立即把鄞帶來!”

阿念傻了，一邊跟在顓頊身后跑，一邊急急地說：“我沒用力?！笨商崞疖皭偩秃軔琅膊淮_定了，“也許……用了一點(diǎn)點(diǎn)?！?

顓頊小心翼翼地把小夭放在榻上，小夭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笑道：“沒事，這是心口瘀滯的一口血，吐出來反倒對身體好?！?

瀟瀟抓著鄞，如風(fēng)一般飛掠而來，小夭說：“真的不用!”

顓頊瞪著她，小夭無可奈何，只得把手腕遞給鄞，鄞仔細(xì)診察過后，對顓頊比畫。

阿念邊看邊講給小夭聽：“他說你是驟然間傷心過度，卻不順應(yīng)情緒，讓傷心發(fā)泄出來，反而強(qiáng)行壓制，傷到了心脈。剛才那口血是心口瘀滯的血，吐出來好，他說這段日子你要靜心休養(yǎng)，不應(yīng)再有大喜大悲的情緒。”

顓頊讓鄞退下，阿念困惑地問：“姐姐，你碰到什么事了?竟然能讓你這種人都傷心?”

小夭笑道：“我這種人?說得我好像沒長心一樣?！?

顓頊道：“這屋子里就我們兄妹三人，你既然笑不出來，就別再強(qiáng)撐著笑給別人看了!”

小夭微微笑著：“倒不是笑給別人看，而是習(xí)慣了，根本哭不出來，反正生命就是如此，哭也一天，笑也一天，既然總是要過，最好還是笑著面對，比較笑臉人人愛看，哭聲卻沒幾個人喜歡!”

顓頊只覺心酸，阿念卻若有所悟，呆呆地看著小夭。

顓頊問道：“你想吃飯嗎?”

小夭苦笑：“這會兒倒真是吃不下，給我熬點(diǎn)湯放著吧!我餓了時喝一點(diǎn)。你們不用陪著我，去吃你們的飯，我睡一覺，一切就好了。”

顓頊拉著阿念，出了屋子。他對珊瑚說：“照顧好王姬?！笨戳艘谎勖缙危缙瘟⒓锤陬呿溕砗箅x去。

小夭吃了顆安眠的藥丸，昏昏沉沉地睡去。

半夜里，小夭醒了，她覺得難受，可又身子無力，起不來。

在外間休息的顓頊立即醒了，快步過來，扶著小夭坐起，給小夭披了件襖子，把一直溫著的湯端給小夭。小夭一口氣喝了，覺得胸腹間略微好受了點(diǎn)。

顓頊摸了下她的額頭：“有些發(fā)燒，不過鄞說，你體質(zhì)特異，先不著急吃藥，多喝點(diǎn)湯水，最緊要的是你自己要保持心情平和?！?

小夭倚著軟枕，軟綿綿地問：“你怎么在外間守著?難道紫金宮沒侍女了嗎?”

“我不放心你。”

“我沒事，自小到大，什么事沒碰到過啊?難道還真能為個男人要死要活嗎?”

“是啊，你沒事，吐血發(fā)燒生病的人是另一個人，不是你?！?

“別說得那么嚴(yán)重，過幾日就全好了?！?

“我問過苗莆了，她說你去給涂山太夫人送藥時，一切都正常，可從太夫人屋子里出來時就不對頭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小夭懨懨地說：“我想再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