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學院可不簡單,早年就是一所正規(guī)駕駛員培訓學校,近江這些遍地開花的駕校論起來都是它的孫子輩,近江市內(nèi)四十歲以上的老駕駛員,基本上都是交通駕校出來的,公交公司的大客車司機更是全部出自這所學校。
劉漢東手里的文件是真的,不過早已失效,而且交通駕校已經(jīng)從交通學院剝離出去,承包給了田局長的親戚,原則上來說,他拿的是一份廢紙。
牛麗麗哭笑不得,這份文件比她的年齡還大,當年審批的人早已作古,再說舊文件重新續(xù)上也沒這個說法啊,她依然搖頭:“辦不來。”
劉漢東一不發(fā),扭頭就走,牛麗麗慌了,趕緊上前拉住他,又不好當眾說什么,低聲道:“會議室里談吧?!?
兩人來到會議室,牛麗麗說:“你這個文件是作廢的,根本續(xù)不上,我就是一打字員,你逼我也沒用。”
劉漢東說:“你和田局長的關(guān)系還需要我說的那么直白么?”
牛麗麗也是個女中豪杰,直道:“沒錯,我是和老田有一腿,那又怎么了,我有貌他有權(quán),我們各取所需,我不破壞他的家庭,他給我適當?shù)暮锰?,但駕校批文這個事兒太大,說白了我就是個小蜜,我的臉還沒大到那個地步,你拿我爸和我弟的命逼我也沒用,逼急了老田一腳把我踹了,咱們誰都別想好?!?
劉漢東也是爽快人:“牛科長說話敞亮,我佩服,我也不想為難你,這么著吧,你給我出個主意,看找誰合適?”
牛麗麗想了想說:“這么大的事,起碼要副省級領(lǐng)導(dǎo)親自批條子,即便如此,該上供的還得上供,起碼這個數(shù)?!闭f著伸出五根手指。
劉漢東點燃一支煙,聽她下文。
牛麗麗接著說:“其實駕校未必需要交通局的批文,駕照這東西是交警發(fā)的,你和他們處好關(guān)系,怎么都行,你不是有84年的批文么,我剛才看了一下,里面并沒有失效期,我給你出一個證明文件,說這個批文是真的,你拿去給交管局看,只要那邊關(guān)系打點好,大家都有臺階下,這事兒不就辦成了么,你一分錢都不用花。”
劉漢東笑了:“那你就給我開證明吧?!?
牛麗麗辦事利索的很,立刻回到辦公室打了一份證明文件,交通局的公章是辦公室保管的,牛麗麗進了內(nèi)室,掏出鑰匙打開保險柜,在證明文件上蓋了一下,將文件遞給了劉漢東。
這是一張帶交通局抬頭的信箋,寥寥幾行字,蓋著鮮紅的大章,最離奇的是日期上居然有田局長的簽名。
“簽名是真的,放心,我趁老田喝醉讓他簽了十幾張空白的。”牛麗麗說。
劉漢東不由得重新審視這位有膽有識的二奶小蜜,牛麗麗抱著膀子和他對視,毫無懼色。
“我先回去了,有事再來麻煩你?!眲h東揚長而去,走到門口忽然停下說:“送你一句忠告,別和青石高科過不去,鬧大了連田局長都得倒霉?!?
……
有了一份半真不假的證明文件,和一份1984年的批文,想要獲得交管局的認可還需要很多步驟,但劉漢東心里有譜,因為他能通過朱芃芃搭上省交警總隊長的路子。
可是想讓總隊長朱華標幫自己辦事還是有些難度的,雖說自己曾經(jīng)救過朱芃芃,但救命之恩這種事情也得看攤上什么人,有些人會還情報恩,有些人不恩將仇報都算好的。
開辦駕校茲事體大,光憑感情是不夠的,必須上供,可劉漢東現(xiàn)在拿不出大錢來,只能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找到朱芃芃和宋雙,再次請她們幫忙。
朱芃芃是個直性子人,當時就打電話給她爸爸,可是朱總隊長卻哼哼哈哈打起了太極,這也那怪他,駕校是個一本萬利的買賣,弄幾十輛破車,一個空場地,幾個教員,就能開班創(chuàng)收,一個學員四五千的學費,一兩個月就出師,利潤高的驚人,和交警部門形成利益鏈條,牽一發(fā)動全身,交通學院有車有人有場地,搞起來肯定規(guī)模很大,勢必分割別人的蛋糕,保不齊就得罪了誰,劉漢東沒有正規(guī)手續(xù),追究起來很麻煩,這潭渾水還是不趟的好。
朱華標不愿意接招,劉漢東也沒辦法,就算帶著禮物上門估計也白搭,只能另尋良策。
回到家里,卻發(fā)現(xiàn)母親和賀叔已經(jīng)到了,劉漢東立刻訂了飯店包間,等馬國慶和馬凌下班,兩家人團聚一下,飯桌上他夸下??冢骸百R叔,你干脆到我們學校來干吧,我讓你當保衛(wèi)科長,媽,你也一起來,食堂管個賬什么的,一個月怎么也能開個四五千塊?!?
賀堅舉起的酒杯放下了,神色有些嚴肅:“漢東,你這叫以權(quán)謀私知道不?這樣下去就離雙規(guī)不遠了?!?
劉漢東笑容凝固在臉上。
水芹悄悄拉賀堅的胳膊:“說啥呢,孩子也是為咱好。”
賀堅說:“你剛當上校長就到處安插親戚朋友,群眾看了怎么想?領(lǐng)導(dǎo)知道了怎么想?《官箴》中說,吏不畏我嚴,而畏我廉;民不服我能,而服我公;公則明,廉則威。你既不能做到廉,又不能做到公,你覺得你這個校長還能當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