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比我大三歲......”

柏兮用最古老的故事開頭，娓娓道來。

顏浧喝酒喝猛了，雖然沒有醉態(tài)，腦子卻有點(diǎn)沉，他一動不動，懶得開口，聽著柏兮說話，卻不怎么用心。

他還在想，柏兮為何能隨手布陣，聚攏陰煞？

柏兮這么厲害，又為何要入這凡塵？

“我們是漢人，曾經(jīng)是趙州府的屠戶，那年趙州城被破......”柏兮的聲音，低沉又綿長。

他剛剛說到這里，突然被顏浧打斷了。顏浧冷笑道：“胡說八道，趙州牢不可破！”

“我說的是五百年前?！卑刭獠粣?。

顏浧也覺得自己太計(jì)較了，人家胡謅，他湊什么熱鬧？且看這人耍什么花樣吧：“趙州被破，然后呢？”

“......城里被搶掠一空，突厥兵進(jìn)城，燒殺搶掠，將趙州血洗了一遍。我哥哥才五歲，抱著兩歲的我，躲到了柴垛里，我們啃桔梗續(xù)命，三天后我們出城，往大漠去了。

在大漠里，我們遇到了一位巫師，被他撿我們回去做了門戶奴隸。這位巫師，是草原人敬重的薩滿，私下里苛刻陰毒。他經(jīng)常打我們，有次一個不順心，就把熱滾滾的油茶往我們身上潑，我哥哥殺了他......”

顏浧聽到這里，似乎有了點(diǎn)興趣，他坐正了身姿。

顏浧不喜歡苦情戲，不過快意恩仇，他倒是覺得不錯。

“你哥哥那時候多大？”顏浧問。

“十一歲?！卑刭庑Φ?，甚是得意。

顏浧一頓：才十一歲??？他十一歲的時候，首次宰羊有點(diǎn)手抖。

于是，顏浧不再說什么，沉默聽了下去。

柏兮繼續(xù)往下說：他和他哥哥被巫師折磨了六年。這六年里，他哥哥卑躬屈膝，學(xué)了巫師的一些法術(shù)之后，殺了巫師。

小孩子殺人了，應(yīng)該會驚慌失措逃走，但是他哥哥反其道而行，他將巫師的尸身，藏在氈包的底下，用鹽礦將他埋起來，這樣臭得慢些。

而后，他哥哥自己裝起了巫師。

因?yàn)槲讕熋看稳ゼ漓?，都要涂抹花臉，而他哥哥雖然很瘦，卻已經(jīng)很高了，和巫師差不多身量，旁人看不出他是假扮的。

在準(zhǔn)備殺巫師的前兩年，他哥哥就刻意留心巫術(shù)，把巫師的本事學(xué)了個九成，這才動手。

柏兮的哥哥會祭祀舞，就更沒人發(fā)現(xiàn)他是假冒的薩滿。

不過是十歲左右的孩子，他哥哥能有那么縝密的心思，的確叫人驚嘆。

顏浧聽了，也覺得柏兮的兄長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若是生活在富貴人家，好好讀書，一定能有番作為。

往后的十年整，柏兮和他哥哥一直在草原上裝巫師，主持祭祀，生活得很好。

空閑時候，他們到處去求學(xué)，學(xué)習(xí)更多的巫術(shù)，希望可以更厲害，不僅是裝神弄鬼，而是真才實(shí)學(xué)。

人們一開始好奇為什么巫師變了聲音，卻對巫師敬畏，不敢質(zhì)疑，后來就習(xí)慣了，從來沒懷疑過他們。

他們生活越來越好，自己也有了更多的門戶奴隸和牛羊，還和部落首領(lǐng)結(jié)識了。柏兮的哥哥覺得，不能再這樣濫竽充數(shù)，他們要學(xué)真本事！

于是，他們放棄了財(cái)產(chǎn)，帶著幾塊金子，去了孔雀河道。那年，他哥哥二十一歲，他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