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跟墨似的,沉甸甸壓在小城上頭,寒風(fēng)跟刀子一樣,在大街小巷里呼呼亂竄,刮在臉上生疼。
“怪了!
前面那車咋不減速,還加速朝咱們沖過來了?”
正專心開車的熊縣長,眉頭一下子皺得緊緊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著前面那輛飛速靠近的車。
他雙手下意識把方向盤握得更緊,關(guān)節(jié)都因?yàn)橛昧Ψ喊琢?,忍不住驚疑地喊出聲。
林火旺眼尖,瞧見車窗外突然伸出一只手。
在昏黃燈光下,那手上握著的槍,泛著冷冰冰的金屬光,黑洞洞的槍口,就像要吃人似的,在夜里看著別提多嚇人了。
“熊縣長!
快趴下!”
林火旺喊得跟炸雷似的。
同一時間,他動作麻溜地把56式半自動步槍伸出窗外,對著迎面沖來的警用吉普車,噠噠噠就是一陣猛掃。
槍火在黑夜里像一串串亂蹦的火花,一下子打破了夜里的安靜,子彈“嗖”地飛出去,劃破空氣,響聲尖銳得很。
“砰!”
對面那人顯然被林火旺這突然開槍的舉動打懵了,慌慌張張開了一槍,就跟受驚的兔子一樣,立馬把手縮回去了。
這一槍不偏不倚,正好把吉普車的一個后視鏡打掉了,碎玻璃碴子跟霰彈似的往車?yán)锉?,有塊鋒利的碎片劃過熊縣長的臉。
一道血痕馬上就冒出來了,殷紅的血順著他臉慢慢往下流,在冷空氣中還冒著淡淡的熱氣。
熊縣長整個人跟被定住了似的,一下子愣住,眼睛瞪得老大,里頭全是驚愕和難以置信,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氣得大喊:
“這些兔崽子,該不會是刀疤劉和趙鐵錘跑出來了吧?”
他聲音因?yàn)橛謿庥煮@,微微發(fā)著抖。
“就是他們!”
林火旺語氣特肯定,一點(diǎn)不帶猶豫的。
“呼”的一下!
兩輛車跟兩道黑色影子似的,擦身而過,林火旺手里的槍又噴出火舌,
“突突”又開了兩槍。
就憑他那好槍法,子彈精準(zhǔn)地打中了開車那人的手臂。
子彈撕開空氣,一下穿透衣服,血“嘩”地從傷口噴出來。
對方的車跟突然發(fā)了瘋的野獸似的,劇烈搖晃起來,不過很快又被副駕駛那人使勁穩(wěn)住了。
借著晃眼的車燈,林火旺勉強(qiáng)看清了車上的人。
副駕駛坐著的,正是紅星公社的主任趙鐵錘,這會兒他臉扭曲得厲害,眼神透著股狠勁。
后座剛才拿槍的,肯定是刀疤劉,那道顯眼的刀疤在燈光下看著更嚇人了。
開車的這人,林火旺不認(rèn)識,想來應(yīng)該就是那個在公安局臥底八年,跟藏在黑暗里的毒蛇似的趙老六。
“快!
熊縣長,掉頭!
追上他們,不能再讓他們跑了?!?
林火旺這回是真急眼了。
要是放跑了這伙不要命的罪犯,說不定他夢里那慘不忍睹的場景就會成真,這伙人肯定會像惡狼一樣撲到林家溝報(bào)復(fù)。
他眼神里滿是焦急和堅(jiān)定,雙手緊緊握著步槍,指節(jié)都泛白了。
“該死!
他們還真越獄跑出來了?”
直到這會兒,熊縣長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事兒。
一個縣的公安局,本應(yīng)是保護(hù)老百姓的堅(jiān)固地方,現(xiàn)在居然被犯罪分子偷偷滲透了。
在這緊要關(guān)頭,這個藏得極深的趙老六,不光把兩個重犯放出來,還膽大包天偷了公安局的吉普車。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整個白山縣的臉都得丟光了!
“今天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抓住他們!
斃了這幾個混蛋!”
熊縣長咬著牙,額頭上青筋都暴起來了,眼神里冒著火。
他猛地一轉(zhuǎn)方向盤,吉普車在雪地上劃出一道弧線,輪胎跟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掉轉(zhuǎn)車頭后,他一腳把油門踩到底,吉普車跟離弦的箭一樣,直追上去,雪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
剛才夜里大街上突然響起的槍聲,就跟往平靜湖水里扔了塊大石頭,一下子把周圍居民嚇得夠嗆。
這年頭,老百姓對抓特務(wù)、打擊犯罪那可積極了,警惕性也高。
特別是住在縣里的,大多是工人或者在縣政府上班的,平時就特關(guān)注治安情況。
這會兒聽到槍聲,他們紛紛從暖和的被窩里爬起來,有的連厚外套都來不及披,就趕忙起來看咋回事。
接著,就有幾個動作快的,跟離弦的箭一樣,朝著縣政府或者公安局跑去報(bào)告。
警用吉普車上,趙老六已經(jīng)快不行了,臉白得跟紙似的,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額頭滾下來,可他還拼著最后一點(diǎn)力氣,死死握住汽車方向盤。
不過,他兩條腿就跟沒了骨頭似的,再也沒力氣踩油門。
原來,剛才林火旺那一槍威力太大,先像利箭一樣穿過他胸膛,又打中他小臂。
血跟決堤的洪水似的,不停地往外流,很快就把他衣服洇紅了,在冷空氣中冒著帶血腥氣的熱氣。
趙老六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東西都影影綽綽的,好像蒙了一層霧。
“該死!
剛才那輛車到底啥來頭?
咋一碰上咱們就敢開槍?
難道不怕誤傷真公安么?”
副駕駛的趙鐵錘,眼睛紅通通的,氣得大聲咆哮,聲音又尖又刺耳,因?yàn)橛旨庇峙露甲兞苏{(diào)。
“老六!
你撐住啊!
等咱們逃出去,馬上給你止血治傷……”
他一邊喊,一邊用抖個不停的手輕輕拍著趙老六的肩膀,想給他點(diǎn)力量。
后座的刀疤劉倒還清醒,眼神里透著股狠勁和決絕,說:
“我認(rèn)得那輛吉普車,是縣政府的。
白天熊縣長和林火旺就是坐那車去火車站接我的。
我猜,剛才開槍的肯定是林火旺本人。
那把56式半自動步槍我見他背過,這人太可怕了。
要是我沒猜錯,他恐怕是大半夜睡不著,怕咱們從公安局大牢跑了,所以連夜要去縣公安局。
還好老劉早點(diǎn)動手,把咱們放出來。
不然再晚半個小時,林火旺到了公安局,咱們就沒機(jī)會跑了?!?
沒錯!
林火旺覺得刀疤劉像狡猾的狐貍一樣難對付,刀疤劉更覺得林火旺像克星,每次都能猜到他下一步干啥,簡直就是命中注定的死對頭。
“什么?
又是這個林火旺?
哼!
這次最好別讓我們跑掉,不然我非殺到林家溝,滅他家滿門。
他媳婦可是十里八鄉(xiāng)最美的女知青,他爹還是開國將軍呢!
老劉,到時候咱們好好玩玩……”
趙鐵錘眼里閃著兇光,臉因?yàn)闅獐偭硕寂で冃瘟恕?
被抓這幾天,他已經(jīng)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犯的罪是死罪,再被抓到肯定沒活路,所以拼了命也要逃。
逃出來能藏就藏,藏不住就把心里的仇恨全發(fā)泄出來。
刀疤劉看向車窗后面,臉色一下子變得跟鐵一樣凝重,說:
“先得看咱們能不能逃掉,林火旺又追上來了。
給他開車的,居然是熊縣長。
媽的!這次就算死,我也要拉他們一個墊背,才值了。”
說著,他猛地又把手槍伸出窗外,也不仔細(xì)瞄準(zhǔn),就惡狠狠地朝后面“砰”地開了一槍。
“砰!”
沒想到這一槍直接把后車的擋風(fēng)玻璃打碎了,玻璃碎片跟雪花一樣亂飛。
那顆子彈帶著很大的沖擊力,砰的一下,直接射進(jìn)熊縣長左邊肩膀。
熊縣長悶哼一聲,身體微微一顫,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豆大的汗珠馬上從額頭滾下來。
“唔!”
熊縣長悶哼一聲,林火旺聽到聲音,趕忙轉(zhuǎn)頭擔(dān)心地問:
“熊縣長,你中槍了?
傷得重不重?
要不要換我來開車?”
林火旺聲音里全是焦急和關(guān)心,眼睛緊緊盯著熊縣長的傷口。
“沒……沒事!
這點(diǎn)傷算啥?
不過是打中肩膀而已。
我……我還能行。
看我怎么把這些混蛋撞下來。”
熊縣長忍著肩膀的劇痛,咬著牙說,豆大的汗珠順著臉往下滴,落到方向盤上。
他一只手緊緊握住方向盤,另一只手猛地踩下油門,吉普車像發(fā)了怒的公牛,
“嗖”的一下就追上前面的警用吉普車。
然后,他突然打方向,使出全身力氣,狠狠地朝前車撞過去。
“嘭!”
大冷天的,其實(shí)兩車速度都不算快,大概六十碼左右。
但這一下劇烈撞擊,產(chǎn)生的沖擊力可不小,就跟兩顆重磅炸彈在兩車間爆開似的。
本就失血過多、快不行了還強(qiáng)撐著的趙老六,被這一下撞得直接休克過去。
整個車身像失控的陀螺,在雪地上瘋狂轉(zhuǎn)了幾圈,伴著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狠狠撞到一棟民房的圍墻上。
圍墻哪受得了這,磚石亂飛,塵土飛揚(yáng),在夜里彌漫開來。
熊縣長這邊也不好受,劇烈撞擊讓他整個人往前猛地一沖,肩膀上的傷口就跟撒了把鹽,劇痛像電流一樣瞬間傳遍全身。
但他靠著頑強(qiáng)的意志力,雙手死死握住方向盤,哪怕肩膀疼得他眼前發(fā)黑,短暫昏厥過去,可雙手還是像釘在方向盤上一樣,一直牢牢控制著方向。
所以,等車身停穩(wěn),車上的林火旺可沒像前車上的趙鐵錘和刀疤劉那樣,被轉(zhuǎn)得暈頭轉(zhuǎn)向。
車還沒完全停穩(wěn),林火旺就跟獵豹一樣,端著56式半自動步槍,麻溜地跳下車。
他雙腳落地,濺起一片雪花,接著以最快速度朝著警用吉普車沖過去。
熊縣長迷迷糊糊睜開眼,嘴唇哆哆嗦嗦,虛弱地提醒:
“阿旺!
小……小心啊!”
可這會兒林火旺,眼睛死死盯著撞進(jìn)墻里的警用吉普車。
大老遠(yuǎn),他就隱約看到,車?yán)锶齻€人好像都暈過去了。
但他一向小心,啥時候都不會拿自己命開玩笑。
管你們是不是真暈過去呢!
靠近點(diǎn)后,林火旺毫不猶豫“突突突”先開了三槍。
一人一槍,夠公平的。
不過從這個角度,林火旺最多只能打到他們腿上,不是要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