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戰(zhàn)場上誕生的殺靈。
劍染了洗不掉的血斑,就連自己的定型,也是靠著主人的一滴心頭血才勉強(qiáng)修成器靈——殺孽太重,根本沒有資格去吸收天地靈氣去鞏固靈基。他的主人倒是不甚在意,帶著他南征北討,斬過昏君殺過龍,硬是憑著他自己的浩然正氣,才免了他這把仙劍墮魔的可能性。
但是主人敗了一場,而就這一場,讓天下都背下來的……”
“小主人……”
這是他的記憶,而他只是一個沒人看得見的靈魂,但他還是急忙上前,手掌穿過了對方的肩膀。
“很疼嗎,這次任務(wù)辛苦你了……休息一會吧,小主人已經(jīng)很強(qiáng)了……”
“說啥呢?”記憶中的他跺了跺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嚷了一句,“剛跟你說完不許偷懶!三個時辰后拿著劍去院里等我!”
“你看不到嗎!”承影吼出聲,虛抱著把床上僵硬的身軀護(hù)在懷里,“她只是肉體凡軀!已經(jīng)傷成這樣,還要怎么……!”
但他只是一個靈魂罷了,沒人看得見,也沒人聽得見。他的小主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后用氣音回了一句好。
承影無力的垂下了手,一切都入記憶中一樣發(fā)展,他是一個荒謬的旁觀者。如大夢一場,夢境破碎,承影的眼前又出現(xiàn)了另一副景象,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參加宗門大會,最后卻被場外因素影響著沒了一個結(jié)果,山谷內(nèi)回蕩著龍鳴,滾石墜落,那沉姓的年輕小子一劍就削平了半個山頭,面容冷的幾乎要結(jié)冰。
“還請同盟會準(zhǔn)備好解釋,”他橫眉冷目,墜落的發(fā)絲遮住半邊臉龐,讓他的面容更加可怖,“若愛徒有三長兩短……”
他揮手,一道劍氣狠狠地劈下,愣是把腳下十萬年奇石做成的場地劈成了兩半。
承影還沒從上一段記憶中緩過神,但他記得這次宗門大會,做了幾百年掌門,結(jié)果在這時做了一次殺伐果敢的少年人,但是他卻無比贊成沉棠那時的動作,不禁喃喃:“……做得好?!?
而那時的他站在沉棠的身旁,卻攔住了他準(zhǔn)備劈下的第二刀——那第二道劍氣,明顯要劈向同盟會的座位方向。
“成何體統(tǒng)!”他厲聲斥責(zé)道,“身為一派掌門,怎可在如此場合做出丟人現(xiàn)眼之事!”
明明內(nèi)心是焦急的,明明自己也不知道小主人的生死,龍息過于充盈,干擾了他們之間的心靈聯(lián)系,明明他在那時也想要痛快的大鬧一場,斬龍這種事他做過一次……也不差第二次。
但他選擇了成為壓迫沉棠的那一方。鎮(zhèn)宗劍開了口,同盟會的人也有了底氣,那時的他甩開了沉棠的手掌,穩(wěn)穩(wěn)坐在了座椅上。
“她是我的主人?!?
那時的他朗聲說道。
“就算是臨時的,也是我承影的主人!”
“哭喪去別處!我就坐在這里等她回來!”
他坐在座位上等了一個時辰,最后還是沉棠受不住,寧可要掙脫他的威壓也要奔向那邊,卻看到了山前兩個人的身影——女孩把失去意識的少年的手臂繞過肩膀,一瘸一拐的走出深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師父,女孩眼睛亮了一下,卻還是記著把肩膀上的少年先小心的放在地上,然后再支撐不住跪了下去——沉棠伸手去接,就把人抱在了懷里。
那他呢,承影想,在小主人死里逃生時,他在哪里。
他坐在座位上,等著路都走不了的小主人被疼愛她的師尊抱了過來,小主人抬起手,掌心是一塊沾滿血污的玉佩。
“我拿到玉佩了……承影?!?
云初奮力的把玉佩塞入那時的他的掌心,然后手臂再無力氣的垂落下去,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是第一名哦……承影……”
“別說了!”承影的手掌再一次穿過了她的身軀,“我本來也不是很在意這種虛名……你能安全回來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那時的他接過了玉佩,走向了同盟會的方向,有沉棠照顧,那時的他想,云初就算只有一口氣,也是可以被救回來的,他可以回來時再看云初。
他把傷痕累累的小主人拋之腦后。
—
“我知道承影是什么樣的人。”
云初的手指擦去他臉上流出的生理淚水,笑了一下聊表安慰,然后又拿起劍一點一點磨著他手腕上的鎖鏈。
那是他離魂飛魄散最近的一次,若云初再晚來一步,他怕不是就要被丟進(jìn)熔爐重新鍛造,燒去過去的所有記憶,成為一個新的聽話的卻也強(qiáng)大的天下第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