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杜世全聽永貴通報(bào)說,梅若鴻和鐘舒奇在門外求見時(shí),他真是又驚又怒又恨。他從椅子里一躍而起,往庭院里走去,一面對(duì)永貴氣沖沖的說:“他居然還敢上門?好!把他們帶過來,我在院子里見他們!你叫阿福、大順、老朱、小方……他們帶著人,全體給我在旁邊侍候著!我正要去找這個(gè)梅若鴻,沒料到他自投羅網(wǎng)!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他是怎樣一個(gè)三頭六臂的人物!”
“世全!世全!”意蓮追在后面哀求:“你跟他好好談,好不好?讓他別再來糾纏芊芊就好了?!?
“你給我進(jìn)屋里去!不要你管!”杜世全吼著。但意蓮怎肯進(jìn)屋里去。這個(gè)讓她女兒魂?duì)繅?mèng)縈、刻骨銘心的男人來了,她也想見一見呀!若鴻和舒奇被帶進(jìn)大門,走過了柳蔭夾道的車道,來到屋前那繁花如錦的庭院里。杜世全站在院中,怒目而視,非常威嚴(yán),非常冷峻。好多家丁圍繞在側(cè),人人嚴(yán)陣以待。整個(gè)庭院中,有股“山雨欲來”的肅殺之氣。
“我是梅若鴻,”若鴻對(duì)杜世全深深鞠了一躬?!斑@是我的朋友鐘舒奇。我想,您就是杜伯父了!”“不錯(cuò)!”杜世全憤憤的說:“我就是杜世全!”他上上下下打量這個(gè)“梅若鴻”。只見他滿頭蓬松的頭發(fā),一對(duì)深黝的眼睛,曬得黑黑的皮,穿著件西式襯衫,竟然第一個(gè)扣子都不扣,下面是條咸菜干一樣的褲子,還穿了件不倫不類的毛背心。這樣的不修邊幅,桀驁不馴,杜世全看了,就氣不打一處來!就憑這樣一副落拓相,居然勾引芊芊做出那么荒誕的行徑來,簡直可恨極了?!澳銇砦壹遥胍鍪裁??”他大聲喝道。
“杜伯父,請(qǐng)你讓我見芊芊一面!”若鴻急切的說:“我和芊芊,情投意合,緣定三生。我們相知相愛,已經(jīng)難舍難分,請(qǐng)您成全我們!”“嗬!”杜世全越聽越氣,臉都漲紅了:“你還有臉在這兒高談情投意合,緣定三生?誰和你緣定三生?既無父母之命,又無媒約之,你勾引良家女子,做出違經(jīng)叛道的事來,讓我恨之入骨!你現(xiàn)在還敢在這兒大不慚,你簡直是個(gè)不知羞恥的魔鬼!來人??!”他大叫。“把他抓住,給我打!”
眾家丁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抓住了若鴻,迅速的反剪了他的雙手。鐘舒奇急忙攔上前去,嚷著說:“大家有話好說,不要?jiǎng)哟盅?!伯父,好歹我們都是知識(shí)分子,君子動(dòng)口不動(dòng)手!”
“君子!”杜世全怒吼著:“和你們這種人,談什么君子!”他指著若鴻的鼻子:“你今天想好好的走出這個(gè)門,你就給我發(fā)下毒誓,從今以后不來糾纏芊芊!”
“我不是糾纏芊芊,我是愛芊芊呀!”若鴻也臉紅脖子粗的叫了起來,奮力掙扎著:“你不讓我見到芊芊,我根本就不會(huì)走!別說還要讓我發(fā)誓了!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是嗎?”杜世全大喝:“大順,你們還等什么?給我打!給我狠狠的打!”大順一拳就揮過去,重重的打在若鴻的肚子上,又一拳揮向他的下巴,再一拳捶在他胸口。鐘舒奇大叫著,伸出雙手去擋:“伯父!若鴻來這兒,原是一番美意……”
他的話還沒喊完,已被好幾雙手,給推翻于地。眾家丁圍著若鴻,頓時(shí)間,拳打腳踢,打得若鴻跌跌沖沖,好生狼狽。若鴻被這樣一陣打,整個(gè)人都陷入一種歇斯底里的狀態(tài),他放開喉嚨,大聲的狂喊起來:
“芊芊!你在哪兒?芊芊!我來看你了!芊芊!你出來!你快出來呀!芊芊!芊芊……”
杜世全氣得快要暈了,更大聲的嚷著:
“打!打!打!狠狠的打!打到他閉口為止!阿福、小方,你們打呀!重重的打呀!”
更多的拳頭,像雨點(diǎn)般落在若鴻頭上身上,打得他頭昏眼花,七葷八素。意蓮撲向杜世全,大喊著:
“你瘋了嗎?打出人命來怎么辦?快住手呀!快叫他們住手呀!”素卿、小葳、福嫂和丫環(huán)們都跑出來看熱鬧。一時(shí)間,院子里大的吼小的叫,又打又鬧,亂成一團(tuán)。在這團(tuán)混亂中,若鴻依舊倔強(qiáng)的、嘶啞的聲聲吼叫:
“芊芊……芊芊……你在哪里?芊芊……”
在樓上臥室里的芊芊,被這慘烈的呼叫聲驚動(dòng)了。是若鴻的聲音,他來看她了!她撲向房門,捶打著門,用力拉著門把,狂喊著:“放我出!爹!娘!福嫂!小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拼命的拉門打門,那門卻紋絲不動(dòng)。芊芊急得淚流滿面了:“天?。≌l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呀!”
整棟屋子里的人,都在庭院里,根本沒有人聽到芊芊的呼叫聲。院子里,傳來了若鴻更加凄厲的嘶喊:
“杜伯父,你打不走我!今天就算你把我打死了,變鬼變魂,我還是要找芊芊!芊芊!芊芊啊……啊喲……”
芊芊快要急瘋了,她合身撲在門上,用力撞門,一下一下,撞得渾身疼痛,那門仍然開不開。她哭著,轉(zhuǎn)身一看,只有一扇門通向陽臺(tái),她就撞開了陽臺(tái)的門,奔上了陽臺(tái)。她仆在陽臺(tái)上對(duì)下面一看,只見永貴、大順等十幾個(gè)家丁,正在痛毆若鴻。這一看,她驚得魂飛魄散,仆伏在欄桿上,她對(duì)若鴻沒命的大喊:“若鴻!我在這兒!若鴻!若鴻!”
若鴻抬頭見芊芊,就更大聲的狂叫:
“芊芊!我告訴你!我不會(huì)屈服的,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把我們分開……”杜世全見芊芊現(xiàn)身,又見兩人隔空呼叫,一股“生死相隨”的樣子,更是火高十八丈。他回頭對(duì)永貴大叫:
“去給我拿根大棍子來!快!”
“爹!爹!”芊芊哭著在陽臺(tái)上奔來奔去,苦無下樓之策,喊得凄慘已極:“爹!你不要打他!你這樣做,我會(huì)恨你一輩子!爹!”她見喊不動(dòng)世全,又哭著大喊:“娘!娘!娘!救救我們吧!”“世全!”意蓮幾次三番被世全推了開去。“你就放了他吧!我求求你呀!”永貴已拿了一根大棍子來。鐘舒奇見情況惡劣已極,大喊著:“若鴻!好漢不吃眼前虧!你住口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呀!”杜世全奪過木棍,其勢(shì)洶洶的走向若鴻:
“你說!你還要不要糾纏芊芊……”
“我就是要糾纏芊芊,我纏她一輩子,愛她一輩子,你就是拿一百根,一千根木棍來,也打不走我!”
“你狠!你有種!你會(huì)撒賴,你會(huì)撒潑……”杜世全重重的喘著氣:“你是畫畫的,你勾引我的女兒,好,好,好?!彼麉柭暤模骸澳阌媚囊恢皇之嫯嫞坑沂质菃??”他大聲命令:“大順、小方,你們把他拖到假山那兒,把他的右手,給我平放在石頭上面!”大順等聽命而為,把若鴻拖到大石頭前,抓住他的右手,按在石頭上。杜世全對(duì)著那只手,舉起了大木棍:
“我今天就廢掉你這只右手,看你嘴還硬不硬?看你還能不能打著藝術(shù)的旗幟,到處誘拐良家婦女!”
若鴻這才明白杜世全要?dú)氖?,急切掙扎,死力的要把手縮回去。“你敢毀了我畫畫的手?你敢?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