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當年明寧拿到的那幅畫。
更是明寧為何在后來告訴那沒了舌頭的嬤嬤,她不算虧待云喬的緣由。
她說,單論容色,沈硯與那太子爺,也不相上下了,她可沒讓云喬吃虧,可沒有算計她嫁給個老邁腐朽的男人。
那,是個與她正當年歲的,容色極俊俏的少年,可堪與她相配。
彼時,明寧如此想。
今遭,看著這畫像的秦女官,思及那東宮的云娘娘的一副神仙品貌,也覺如此。
單論這容色,倒也不比殿下差,同那位娘娘一道可稱一對兒玉人。
聽聞當年還是揚州城知府的公子,云娘娘倒是好福氣。
這一嫁二嫁,嫁的都是年歲相當容色出眾的郎君。
很快,秦女官收起思緒,把卷軸畫像,重又放入暗格里藏好。
……
另一邊,沈硯看著一個又一個宮人奴才被拖出去處置了,四處探問之下,總算知道緣由。
他人懵了許久,好半晌,才去當差辦事。
沈硯人進了寢殿內(nèi),便見明珠正抱膝低首,呆呆地坐在床上。
他緩步走近,明珠瞧見是他,抬了抬頭,卻又抿緊了唇。
沈硯是這段時間,在明珠身邊最認真當差費心伺候的人,明珠能意識得到,這人對自己,是有幾分真實的疼愛在的,只是不知那疼愛是因何而來。
明珠抬頭看著這人,不知為何總有幾分熟悉感,卻又怎么都想不清楚如何熟悉。
她低著頭,抽了抽鼻子。
“今天我聽到了那些該死的人罵我娘,我很生氣,可我,我也很生我娘的氣。我不明白,為什么我娘要和殺了我親生爹爹的人在一起,又為什么要和那個人一起騙我,我對那個人的孩子當做親弟弟一樣看,我時常去搖籃邊守著那小娃娃,我原本,很喜歡他的,可是偏偏他既是我的弟弟,也是我仇人的孩子……”
明珠無意識的喃喃,似是本能的覺得,眼前的人不會害她,所以說了心頭積壓的委屈。
沈硯步伐僵滯,好半晌后,才道:“郡主,即便你父親還活著,他也該清楚地知道,您和云娘娘,跟著太子爺,遠甚過跟著他。”
明珠沒說話,只是抱膝埋首。
好久后,她話音帶著哭腔,喃喃道:“可我做夢夢見了他,我做夢夢見了他,我好怕再睡著后,他會問我,為什么要喊殺父仇人這么多年的爹爹?!?
“不,他不會的。據(jù)奴才所知,郡主您的生父,和當時的親生父親家里,無論對您還是對云娘娘,都很苛待。”沈硯只說了這些。
到底還是沒臉提他當初被母親逼著,拿摔死明珠來做要挾,逼云喬去伺候蕭璟的事。
明珠聽著,愣愣地埋首蹭著膝蓋。
……
京中鎮(zhèn)國公府。
面帶金色面具的女娘,渾身都被帷帽遮擋,出現(xiàn)在了國公府書房。
“郡主您安排在皇后宮中的線人將東西送到了這里,”
那女娘聞伸手接過,打開瞧了眼。
隨即,輕笑了聲。
“那小丫頭,該是知道蕭璟當年對她生父做的事了,時機已到,中宮里我的人遞信擇日動手?!?
鎮(zhèn)國公聽著,點了點頭。
卻還是道:“明寧,我聽聞,那云側(cè)妃,也是喬昀的女兒,既如此,該是你同父異母的親生姐妹,趕盡殺絕,為免太過絕情?!?
明寧聞淡笑了聲,指上蔻丹輕叩手上物件。
淡聲道:“舅舅多慮了,我對那位姐妹,一貫是留了余地的,從未將她趕盡殺絕,若真要殺她,以她那孱弱的心機,微薄的手段,并不康健的身子,焉能活到今天?!?
不過,她總是不聽她的話,她難免也會有些生氣。
一次又一次,總該讓她吃夠教訓的,她那掌上明珠一般,疼進了骨血的女兒,或許,就是再好不過的一次教訓。
寒夜吹徹冷風,明寧眸光低垂,似是想起那個最得云喬疼愛的孩子。
聽說這新生下的兒子,云喬待他很是冷漠。
只把女兒視若掌上明珠。
掌上明珠?
是嗎?
最疼最愛的人,或許,也該最讓她痛心。
明寧想,自己很早就說過,兒女都是母親的孽債,所以,她才想讓云喬和她一樣,都喝下絕子藥,如此才不會哪一天被兒女負累。
可云喬,卻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就該讓她好好的明白。
……
半個月后。
一切看似恢復如初。
這日,秦女官抱著卷軸,出了臥房,往明珠住處而去。
“哎,秦女官,這是往哪去啊?”路過遇上的宮人寒暄道。
“我啊,去教小郡主習畫?!鼻嘏俸卮?,面上沒有半分異樣。
“哎呦,還去呢,這都去了幾天了,得有個十天了吧,現(xiàn)在這小郡主一直不不語,旁的教習師父早就不來了,獨您十日不輟,娘娘要是知道,也得贊您一句當差勤懇呢?!?
秦女官笑了笑,面上沒說什么。
她連著第十天都來見明珠,卻始終沒有把那幅畫拿出來。
今日到了第十天,也還是讓明珠看見那畫像,把那明寧郡主交代的差事,有始有終的辦完的時刻了。
階前微雨,明珠坐在門檻后,愣愣地看著雨。
秦女官含笑進門,同明珠說話。
明珠一句不吭。
好半晌后,秦女官才道:“郡主,我這得了一封旁人贈的舊畫,郡主可要一觀?”
明珠還不是說話,秦女官則在她跟前,動作輕緩的,打開卷軸,露出了畫中人的臉。
“看清楚了嗎?認得嗎?
郡主,有人可以幫你見到他,活著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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