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沒有語,可明寧知道,他不會不顧舊日恩情。
沒有誰,比明寧這個,因為西北那場救命之恩,得了蕭璟十余年費心照拂的人,更明白,蕭璟有多在意當年救他的人。
她知道,即便蕭璟隱約猜出她的幾分算計,也不會忍心看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折磨死。
就算蕭璟對她早沒有什么愛意,甚至可能就從來沒有過男女之愛,總也還是有恩情在的。
當日蕭璟攔下了那些虐打明寧的人,去見小可汗時,也刻意提及此事。
他提到明寧的郡主之尊,警告小可汗,別太過分。
離開驛站前,也又去見了明寧,交代她暫且安心就是,他不會見死不救。
只是那日,宮里突然來了人,說是云喬被皇后宣入宮中,蕭璟便緊趕著入宮去尋人。
之后,明寧就再也沒見過蕭璟了。
她自己如今也有幾分摸不準,蕭璟究竟準備如何安置她。
那小可汗微帶嘲諷的話落,自個就抬步出了明寧房中,明寧低眸瞧著自己的腿。
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廢了兩條腿,都不能如愿以償?shù)慕Y果。
她臉色陰沉難看,這時,被她派去的一個暗探歸來,附耳在明寧跟前語了一番。
明寧原本難看的臉色,總算有了轉(zhuǎn)圜。
她突地低聲笑了下,那笑,分外滲人。
“真是送上門的好棋,那陳晉,竟敢背著蕭璟,私下將明寧從前的夫君和女兒藏匿,可見私情不淺
話落,擺手吩咐婢女道:“去將我妝臺上的那枚平安符拿來
婢女聞依著吩咐去取了平安符送來,遞給明寧。
明寧接過平安符,拿過打開來,又吩咐婢女取了筆墨遞來。
拎著閉眸,在平安符內(nèi)側(cè),寫上了“贈陳晉”三字。
收筆之時,那平安符上的字跡,竟是云喬的筆跡!
明寧極善書法,擅長仿人字跡,以假亂真滴水不露。
她那日見過云喬給沈硯寫的書信,也便記了下來云喬的字跡。
也是那一日,她隨手將平安符從云喬妝臺上偷走塞進了自己袖中。
過了這好些時日,當日記下的字跡,和偷走的平安符,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那三個字寫好,明寧重又將平安符折好,放入錦囊內(nèi),遞給跟前伺候的婢女道:
“想個法子,趁著陳晉人不在家或是不設防的時候,把這平安符放進陳晉自個宅子里的臥房。過些時日,再請趙兮兒那蠢貨來一趟。我就不信,這世人有男人,能忍得了頭上一頂油光锃亮的綠帽子,殿下給沈家那少爺戴了綠帽,如今若是知曉,云喬那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他的侍衛(wèi)不清不楚,哪里能忍,何況,那云喬,是有前科在的,想要讓殿下懷疑她,自然不難
明寧話落,那宮婢后背一陣發(fā)涼,心道自家主子這毒計,可真是誅心又要命。
明寧說罷,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緊跟著吩咐道:“記得安排人盯著東宮,好瞧一瞧,是誰最后被選作了太子妃,京中這些子貴女,我瞧著,是一茬不如一茬,個個都不是難對付的,若真是皇后選的那批人,待日后,殿下厭惡了云喬那賤人的水性楊花另有所愛,東宮里,還不是由我做主
此時蕭璟還未登基,而明寧這樣和親歸來的郡主,便是再如何得寵,也是做不了太子正妻的。
……
東宮內(nèi),一處荒僻宅院里。
大門落著銅鎖,寒冬臘月的陣陣蕭瑟,將門前的落葉無情掃去。
蕭璟抬步踏上門前石階,跟著的護衛(wèi)忙上前去,開了那門上的銅鎖。
踏進院落里,是一個身量消瘦,冬日也只穿了一件玄黑色單薄衣袍的人,在院中練劍。
杜成若一慣勤勉,若不然,也不能以女子之身,練出戰(zhàn)場上近身肉搏,不遜于男子的武藝。
蕭璟沉眸瞧著,不得不承認,杜成若,不比他手下任何一個郎將差。
的確,這些年來,她也是他在西北最寄予厚望的少年將軍。
只是沒成想,昔日戰(zhàn)場同袍,竟是個女娘。
蕭璟面色沉凝,對面的杜成若卻在瞧見他時,忙收了手中的劍,躬身拜了一禮。
“殿下今日前來,可是看了屬下托看守的護衛(wèi)給您送的信?”
蕭璟落座在院中石凳上,聞點了點頭。
杜成若見狀露出喜色,也不等他賜座,就一屁股坐在了他跟前。
急切道:“既是看了,那殿下意下如何。您看,您缺個出身合適應付皇后陛下的太子妃,我需要一個足夠顯赫的身份,給我在西北領軍的底氣,我知曉,您有個極為寵愛的婢女,您放心,屬下即便真做了您名義上的太子妃,也絕不會以正室之尊,欺辱您寵愛之人,婚后立刻遠走西北,三年五載,都不一定能回來,也不會再您跟前礙眼
蕭璟抿唇未語,手敲在石桌上,低眸思量。
其實他在來之前,心里也已經(jīng)隱隱有了決定。
無法是顧忌,杜成若,能不能說到做到。
他低眸思量,那杜成若,畢竟和他做了多年同袍,稍微猜出些他的顧慮。
忙道:“殿下只管放心,屬下在您跟前多年,便是做了太子妃,也只會將自己視作你麾下小將,絕不會也不敢,自持身份,做什么越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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