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耶律齊掀開厚重簾子的剎那，季如歌平淡的聲音再次從身后傳來，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風(fēng)雪的嗚咽：“記住你的話。刀，是守財路的?！?

“懸頂?shù)膭?，落下來，很快?！?

耶律齊掀簾的手猛地一僵！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比帳外的風(fēng)雪更刺骨！他背對著季如歌，魁偉的身軀在風(fēng)雪灌入的簾口僵立了一瞬，才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地大步邁入混沌的風(fēng)雪之中。

寧婉兒抱著孩子緊隨其后，在簾子落下的瞬間，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帳內(nèi)昏暗中，季如歌依舊端坐如磐石，灰狼皮大氅的陰影將她籠罩，只有那雙冰封的眼眸，在爐火殘燼的微光下，反射著兩點寒星般的光芒，如同亙古不化的雪山之巔。

風(fēng)雪呼號，北境城腳下的市集早已陷入沉睡般的寂靜。鐵匠鋪黑沉沉的，爐火已熄。唯有鋪子門口懸掛的幾串鐵馬掌，在呼嘯的寒風(fēng)中互相碰撞、摩擦，發(fā)出沉悶而斷續(xù)的“哐啷…哐啷…”聲。

如同為這場以血為誓、以劍懸頂?shù)能娀鸾灰?，敲打著冰冷而悠長的余韻。那聲音穿透風(fēng)雪，仿佛在提醒著風(fēng)雪深處策馬疾馳的耶律齊——刀已到手，而頭頂?shù)膭Γ瑥奈措x開。

爐火徹底熄滅，粗陶碗底凝固的奶脂如同僵死的蠅。羊皮地圖上，亂石澗的三角箭頭與青石谷的炭痕糾纏，如同鐫刻的契約。

兵器換馬的交易、懸頂利劍的警告、護佑“白鷹”的血誓……所有關(guān)乎權(quán)力、財富與生死的條款，皆已如鐵釘楔入凍土。帳內(nèi)彌漫著一種塵埃落定后的、近乎虛脫的沉寂，混雜著冷掉的奶茶腥氣和皮革的微膻。

耶律齊魁偉的身軀靠在粗糙的木案旁，玄黑貂裘裹著他，額角一層細密的汗珠在昏暗中微亮。緊繃如弓弦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帶來巨大的疲憊和一種劫后余生般的虛浮感。

他長長地、無聲地吁出一口濁氣，仿佛要將胸中積壓的巨石吐盡。能談成的，都成了。剩下的，便是提著腦袋去兌現(xiàn)。

季如歌端坐如標(biāo)槍，灰狼皮大氅的陰影紋絲不動。她指節(jié)在冰冷鐵甲護腕上的嗒嗒聲早已停歇，目光卻并未離開耶律齊那張混合著疲憊與一絲不易察覺釋然的臉。就在這片沉寂即將被帳外風(fēng)雪徹底吞沒時，她開口了。

聲音不高，依舊平淡無波，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耶律齊短暫的松懈：“你身體的問題?！彼哪抗馊绫F，精準地刺向耶律齊腰腹之下某個難以啟齒的位置，“可愿讓我試試？”

“?。?！”

耶律齊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魁偉的身軀猛地一僵，靠在案邊的背脊瞬間挺直如鐵！

他臉上的疲憊和釋然如同脆弱的冰殼，嘩啦一聲粉碎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驚駭、難以置信的狂震，以及一種被徹底剝開隱秘的、深入骨髓的羞恥與狼狽！

那雙鷹隼般的眼眸瞬間瞪大到極致，瞳孔深處掀起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