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弄了一會孩子,季如歌看向耶律齊。
“路通,貨流?!奔救绺璧穆曇繇懫穑降瓱o波,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吸引了耶律齊全部的注意力。
他猛地抬頭,只見季如歌已放下那截炭筆,目光卻并未離開地圖,而是投向地圖上更遼闊的、未被炭痕觸及的草原腹地?!奥吠耍艘材芰??!?
“人流?”耶律齊濃眉一挑,有些不解。草原上除了逐水草而居的牧民和行商的駝隊,還能有什么“人流”?
季如歌的指尖,在代表金狼大營和白水泊新市的標記之間,那條嶄新的炭痕上輕輕一點,隨即緩緩向外劃開一個無形的圈:“中原富戶,商賈豪紳,久居繁華,膩了雕梁畫棟。草原的遼闊,牧歌的蒼涼,馳馬射箭的快意,圍著篝火吃手抓肉的酣暢……”
她頓了頓,目光如冰錐,刺向耶律齊,“這些,對他們而,是新奇,是消遣,是……值得花錢買的‘見識’。”
耶律齊的眼睛驟然亮起!像黑暗中點燃的牛油火把!他瞬間明白了季如歌的意思——把那些吃飽了撐的、錢多得沒處花的中原人,引到草原來!讓他們花錢看風景,花錢騎馬,花錢住氈房,花錢吃羊肉!
“這……這就是季村長說過的‘特色之旅’?”耶律齊的聲音因巨大的興奮而有些發(fā)緊,他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妙??!讓他們來!讓他們住我們的白氈房,騎我們的駿馬,喝我們的馬奶酒!銀子,自然就留下了!”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成群結(jié)隊、穿著綾羅綢緞的中原人,笨拙地爬上馬背,在草原漢子的哄笑聲中嚇得哇哇大叫,又心甘情愿地掏出大把銀錢的模樣。
然而,季如歌下一句話,如同冰水兜頭澆下,瞬間凍結(jié)了他臉上的狂喜。
“前提是,”季如歌的目光陡然銳利如刀鋒,冰冷地釘在耶律齊臉上,一字一句,重若千鈞,“你的人,不能動他們一根汗毛。一個中原人,在草原的地界上,丟了性命,少了財物……”她沒有說下去,但那冰封的眼神已昭示了雷霆之怒的后果。
帳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爐火的噼啪聲顯得格外刺耳。耶律齊臉上的興奮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太清楚草原的規(guī)則了。弱肉強食,劫掠成性,早已刻進了一些部落的骨子里。約束所有部落,保證每一個踏入草原的中原人都安然無恙?這簡直比馴服一群野狼還要難!
“季村長……”耶律齊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絲艱難,“草原很大,部落很多。金狼部的刀,能管住自己人,但鞭長莫及的地方……”
“所以,”季如歌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開春之前,我要看到你的‘盟約’刻在石頭上,立在每一個通往草原腹地的路口。
我要所有部落的頭人,用他們祖先和子孫的血脈起誓——踏入草原的中原客,是帶來銀子和貨物的‘白鷹’(草原傳說中帶來好運的神鳥),不是待宰的‘肥羊’!誰敢動‘白鷹’一根羽毛,”
她身體微微前傾,一股無形的殺氣彌漫開來,“他的部落,他的草場,他的牛羊,就是金狼部和北境共討之敵!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四個字,如同四柄重錘,狠狠砸在耶律齊心坎上。他額角青筋微微跳動,巨大的壓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這不僅是約束,更是將他金狼部徹底綁上了北境的戰(zhàn)車,成為所有貪婪部落的公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