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個動作,落在耶律齊眼中,卻如同驚雷炸響!緊繃如弓弦的脊背瞬間松弛了一分,巨大的狂喜和如釋重負(fù)沖擊著他,那雙銳利的鷹眸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成了!
季如歌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頷首之后,她極其自然地轉(zhuǎn)向旁邊一張堆放著地圖和軍報的粗糙木桌。桌上,除了一盞昏暗的防風(fēng)油燈,還靜靜地躺著一柄未開刃的短匕,那是平日用來裁切羊皮紙的。她伸出手,覆著冰冷鐵甲的手指精準(zhǔn)地握住了那短匕的烏木柄。
“林擎?!奔救绺璧穆曇繇懫?,打破了塔樓內(nèi)幾乎凝固的空氣,平淡無波。
“在!”一直如同影子般肅立在塔樓角落的林擎,立刻上前一步。
“取羊皮,炭筆?!泵詈啙?。
林擎動作迅捷如風(fēng),很快將一張?zhí)幚磉^的、厚實的羊皮紙鋪在桌上,旁邊放上一支削尖的硬炭筆。
季如歌沒有看耶律齊,她的目光落在羊皮紙上,手指握著短匕的烏木柄,指節(jié)在鐵甲的包裹下微微用力,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脈絡(luò)清晰了一瞬。她提起炭筆,手腕懸停于羊皮紙上方。
筆尖落下,不是書寫,而是刻!
堅硬的炭筆尖端,如同最鋒利的刻刀,帶著一種金石交擊般的決絕力道,在堅韌的羊皮紙上劃過。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繁復(fù)的修飾,只有一條條最核心、最冰冷的條款,被硬生生地“刻”進(jìn)羊皮紙的纖維里:“一、金狼部與季如歌及北境,締兄弟之盟。
二、守望相助,共御外敵(含朝廷)。
三、刀鋒所指,即為共敵。
四、北境所需,草原必應(yīng)(糧秣、戰(zhàn)馬、勇士)。
五、此約,唯季如歌與耶律齊可解?!?
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炭痕深陷,邊緣帶著被強(qiáng)力刻劃出的細(xì)微毛刺。冰冷的條款,帶著鐵與血的氣息。
季如歌刻完最后一條,將炭筆往桌上一丟。她拿起那張刻痕猶新、散發(fā)著焦炭微辛氣息的羊皮紙,轉(zhuǎn)身,遞向依舊單膝跪地的耶律齊。
沒有語。行動即是態(tài)度。
耶律齊伸出雙手,掌心向上,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接過了那張尚帶著季如歌指尖寒意的羊皮契約。
粗糙的羊皮紙摩擦著他的掌心,那一道道深刻的炭痕如同烙印,滾燙地灼燒著他的神經(jīng)。他低頭,目光飛快地掃過那幾條冰冷如刀的條款,確認(rèn)無誤。
最后一行“唯季如歌與耶律齊可解”的字樣,讓他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也煙消云散——這是只屬于他們兩人的血契!
他抬起頭,看向季如歌。季如歌也正看著他,那雙冰湖般的眼睛深處,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他耶律齊的身影,帶著一種審視,一種認(rèn)可,一種屬于同盟者的……底線。
耶律齊不再猶豫。他猛地咬破了自己的右手拇指!殷紅的血珠瞬間涌出。他將染血的拇指,毫不猶豫地、重重地按在了羊皮紙最下方,屬于他的位置!一個清晰而猙獰的血指印,如同怒放的金狼花,烙印在冰冷的條款之下!
他雙手捧著這張染血的契約,再次遞還給季如歌。目光交匯,一切盡在不中。
季如歌接過契約,看也沒看那個刺目的血指印。她拿起桌上那柄烏木短匕的鞘,將羊皮紙卷起,塞入鞘中,動作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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