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見她接了,立刻開心地拍起手來,轉(zhuǎn)頭又去抓別的糕點(diǎn),目標(biāo)明確地沖向另一個看起來更緊張的姑娘:“這個姐姐也要!這個巧果香香脆脆!”
他像個不知疲倦的社交小土匪,憑著本能的熱忱和食物的香氣,笨拙卻無比有效地瓦解著無形的隔閡。
他的小胖手比劃著,嘴里嘰嘰咕咕說著自己覺得有趣的事:“……海螺會唱歌!嗚——嗚——可響了!我爹說,那是海龍王在打呼嚕!……還有大螃蟹,鉗子這么大!夾住了楚麒的腳趾頭,他哭得哇哇叫!……季姐姐就砰的一聲,壞人的船帆就掉啦!噗通!像大鳥掉進(jìn)水里……”
他手舞足蹈,詞匯有限,描述得顛三倒四,充滿了孩童特有的夸張和天真。那鮮活生動的笨拙模樣,配上他圓滾滾的身軀和沾著食物碎屑的臉蛋,竟帶著一種奇異的感染力。
幾個姑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這個滿院子亂竄的小太陽吸引過去,看著他笨拙地模仿螃蟹橫著走,看他鼓起腮幫子學(xué)海螺“嗚嗚”叫。
看他夸張地比劃季如歌的木倉法緊繃的嘴角,在無人察覺的時刻,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細(xì)微的弧度,如同冰面悄然裂開的第一道縫隙。
巧巧也是個小社牛,拉著弟弟楚麒的手,站在小胖子的身邊,聽著小胖子繪聲繪色的比劃著,不時的跟著拍手叫好,十足的是個捧場王。
巧巧看著那些瘦弱的姐姐們,拉著弟弟的手,朝著她們走過去,走到一個看起來相對溫和的姑娘面前,細(xì)聲細(xì)氣地說:“姐姐,給你……甜的?!?
楚麒則不知從哪里摸出幾顆磨得光滑的彩色小貝殼,獻(xiàn)寶似的捧給另一個姑娘看:“姐姐,好看!送給你!”
兩個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萌化了在場的人。
被喊姐姐要送東西的姑娘,左右的掌心中分別放了東西。
她直愣愣的看著,抬頭看著眼前兩個萌娃。
巧巧馬上齜牙露出大大的笑臉,像個小太陽。楚麒也是在旁邊乖巧的點(diǎn)頭,露出小小的笑容。
楚夫人她們見狀,也適時地走上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不再刻意說安慰的話,只是自然地開始分發(fā)食物:“來,姑娘,嘗嘗這個米糕,剛蒸好的,軟乎。”
“喝點(diǎn)熱茶,暖暖胃。”“這春餅卷點(diǎn)菜,香著呢?!彼齻兊穆曇舨桓?,動作輕柔,就像是溫暖的大家長寬慰,又給人一種母親在陪著她們的暖意。
食物的暖香,孩童天真爛漫的笑語,婦人溫和的低語……這些最簡單、最平凡的人間煙火氣,如同汩汩暖流,無聲地浸潤著這個小院。
陽光似乎也變得更加溫暖明亮了些,灑在青磚地上,映照著姑娘們身上干凈的細(xì)布衣裳。她們依舊沉默居多,但身體不再僵硬地繃著,低垂的眉眼也悄悄抬起了一些。她們小口吃著遞到手中的糕點(diǎn),溫?zé)岬牟杷牒韲?,帶來真?shí)的暖意。
目光追隨著那幾個在院中笨拙表演、嬉鬧的孩子,看著小胖子為了學(xué)螃蟹走路差點(diǎn)把自己絆倒,看著巧巧認(rèn)真地把小貝殼排成一排,看著楚麒笨拙地翻了個跟頭……
那長久被恐懼和絕望冰封的眼底,終于開始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光亮,一絲近乎恍惚的笑意,在她們蒼白瘦削的唇角緩緩漾開。
那笑意很淡,很淺,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激起的漣漪,轉(zhuǎn)瞬即逝,卻又真實(shí)存在過。它映在她們依舊帶著傷痕的眼眸里,如同穿透厚重云層的第一縷微弱晨曦,宣告著某種無聲的消融。
季如歌一直安靜地站在廊下陰影里,背靠著斑駁的廊柱,就在一旁觀看著??粗蛉说热伺牡陌矒?,還有孩子們開朗的笑容和無厘頭的搞怪,都是在試圖轉(zhuǎn)移那些悲慘姑娘們的驚慌不定,唇角緩緩口氣。
當(dāng)看到那幾個姑娘嘴角漾開那抹淡得幾乎看不清的笑意時,臉上露出極淡的欣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