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誓落地,擲地有聲!帳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鮮血滴落的嗒嗒聲和耶律齊粗重的喘息。寧婉兒捂著嘴,淚水無聲滑落?;㈩^和豹兒被父親前所未有的姿態(tài)嚇懵了,小臉煞白。
季如歌靜靜地看著跪在自己腳下、手掌淌血、淚流滿面的草原可汗?;依瞧ご箅┑年幱盎\罩著他,冰封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她緩緩抬起手,那只剛剛捻過銀針、擦拭過血跡的手,覆著冰冷的鐵甲,懸停在耶律齊高舉的、滴血的手掌上方。
她沒有去碰觸那滾燙的血液,只是極其輕微地向下壓了壓。一個無聲的動作,示意他起來。
耶律齊如同得到赦令,魁偉的身軀微微顫抖著,支撐著站起。掌心還在流血,他卻渾然不覺,只是用那雙燃燒著復(fù)雜火焰的眼睛,死死盯著季如歌。
季如歌的目光掠過他滴血的手掌,轉(zhuǎn)向旁邊那張堆放著地圖和軍報的粗糙木桌。桌上,除了一盞昏暗的防風(fēng)油燈,還靜靜躺著一塊邊緣粗糙、未經(jīng)打磨的深青色石板——這是堡壘石匠營新送來的邊角料樣品。
她走過去,拿起石板,又拿起那截削得極其尖銳的硬炭筆。
沒有語。她將石板按在桌案上,炭筆尖懸停于石面?;椟S的油燈光下,她腰背挺直如松,灰狼皮大氅的陰影紋絲不動。唯有那只握著炭筆的手,穩(wěn)如磐石。
筆尖落下。不是書寫,是刻!
堅硬的炭筆尖端,帶著一種金石交擊般的決絕力道,在粗糙堅硬的深青色石板上劃過!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繁復(fù)的修飾,只有最核心、最冰冷的條款,被硬生生地“刻”進石頭的肌理:“一、金狼部與北境,永罷刀兵。二、互不侵犯,守望相助。三、違者,共討之,絕嗣滅族?!?
每一個字,都力透石背,炭痕深陷,邊緣崩裂出細小的石屑!冰冷的條款,帶著鐵與血的氣息,帶著耶律齊掌心滴落鮮血的滾燙烙?。?
季如歌刻完最后一個字,將炭筆丟開。她拿起那塊尚帶著石粉氣息、刻痕猶新的石板,轉(zhuǎn)身,遞向耶律齊。
依舊無。行動即是最重的承諾。
耶律齊伸出那只未受傷的右手,掌心向上,帶著一種近乎朝圣的虔誠,接過了這面冰冷沉重的石碑。
粗糙的石面摩擦著他的掌心,那一道道深刻的炭痕如同烙印,滾燙地灼燒著他的靈魂。他低頭,目光掃過那冰冷如刀的三條鐵律,最后落在“絕嗣滅族”四個字上,瞳孔深處狠狠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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