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衍過后便一直琢磨櫻井雄從前說的話,菜譜的事情他已經(jīng)不是頭一次聽說了。剛開始從廖河東那兒,然后是里昂那兒,現(xiàn)在連櫻井雄都知道了。原本沒將這個傳聞放在心上過的邵衍心中隱約也覺察出了有些不對勁。
外界對于御門席和邵衍各種各樣神乎其神的傳聞八卦從來就沒有少過,邵衍自己就不知道聽說過多少種版本了。其中大部分都是無聊的網(wǎng)絡群眾自己編造出來找存在感的,許多人也就是看個熱鬧點個贊,誰也不會朝心里去。
通常來說一個新的狗血八卦從出生到死亡當中經(jīng)歷的時間并不長,且循序漸進,初期活像養(yǎng)育人類襁褓中嬌柔脆弱的的嬰兒那樣。等到之后碰上了契機,便會進入勢不可擋的迅猛生長期,一直生長到它步入老年之前,傳播速度會逐漸變慢,影響力也開始趨向疲軟,最終過氣、失去話題熱度,被人拋到腦后或者深埋在記憶中,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從邵父打算并試圖讓邵衍接手家里的生意后,嚴岱川有空時便時常會給邵衍這一類問題。他手下有娛樂公司,娛樂公司里的明星們吃的就是話題這口飯,高向影視常年和不知道多少水軍炒作公司有合作,嚴岱川對這里頭的門道比起一般商人還要了如指掌。
按照嚴岱川話里的那些常理來分析,菜譜繼承這件事情的傳播范圍明顯是不合理的。
大概是被他那一通威脅給嚇住了,直至邵家父子離開s市,櫻井雄再也沒有親自或者委托人來和邵衍接觸。
邵衍的歸來對家人來說代表著什么?源源不絕的美食和美酒,邵媽媽纖細心靈的一大慰藉,以及……
李玉珂翻了個白眼,桃姐掛斷電話后告訴她嚴岱川打來電話說今天他恰好也出差回來。
我生這個兒子到底有什么用?李玉珂不僅捫心自問,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倒霉,怎么就碰不上邵衍這種完全不遜色女兒的貼心小棉襖,攤上嚴岱川這么個兔崽子呢?
嚴岱川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在自家父母面前完全不遮掩了!
他膽兒大的有點脫離控制,前段時間在家里干脆就搬到邵衍房間里去睡了。家里房子太大,院子和院子中間甚至隔著小巷,嚴岱川每天晚上去睡覺早上天不亮就去上班,沒有撞上過家里人,但家里幫工的人是有眼睛的啊!
當然他們尋常也不會隨便多嘴,這事兒也是李玉珂有天看他回去的方向不對勁后問桃姐問出來的,當時她一聽那叫一個了不得,腦袋里頭一個念頭就是千萬不能讓自家妹妹妹夫多想。
她從那時候開始試圖和嚴岱川談話,可這小子現(xiàn)在四兩撥千斤本事實在太大,李玉珂壓根找不到機會單獨和他談話。嚴岱川在家里時從不私自行動,李玉珂顧忌很多人,自家妹妹和妹夫……以及邵衍,她不太想在自家外甥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歇斯底里的一面。嚴岱川摸透了自家母親的性格,李玉珂就拿他完全沒了辦法。
近段時間來這兩個孩子的發(fā)展實在是讓她感到很發(fā)愁。
邵衍慣來愛粘人,跟親近人呆在一起時就像貓一樣懶,李玉珂有幸被劃分在自己人的行列里,有時候被邵衍圈著靠一下肩膀或者埋埋頭,說實話心里還是挺享受的。
但邵衍最近黏別人的次數(shù)開始慢慢減少了,大部分時間都跟嚴岱川呆在一起,兩個人形影不離的,姿態(tài)也變得越來越親昵,嚴岱川時常會抬手摸摸他臉蛋下巴或者頭發(fā),互動開始趨向雙方……
種種變化,都讓心思縝密的李玉珂嗅到了不好的信號。
但在家里她一個幫手都沒有!一個都沒有??!
嚴頤雖然也知道嚴岱川的性取向,但該對抗的從前已經(jīng)對抗過了,骨子里有點大男子主義的他不想再攙和到兒子的感情里去。而且在他看來,嚴岱川身邊的人不是邵衍也會是其他男孩子,跟那些不明底細亂七八糟的對象比起來,邵衍這個選擇……實在是不能更穩(wěn)妥了。他從前在底層摸爬滾打,對這個圈子肯定是有所了解的,里頭那種亂象根本尋常人根本無法想象。嚴頤完全無法接受某一天自家兒子牽回來一個曾經(jīng)有過*史的男朋友,跟他們說要和這種人過一輩子的畫面。
邵家說白了只是李玉珂的娘家,且從他和老婆結(jié)婚之后幾十年都沒有來往接觸過,感情有多深,最多也就是那樣。嚴岱川現(xiàn)在翅膀硬了,想改變扭轉(zhuǎn)他根本不可能,讓嚴頤在明確了自家后繼無人的前提下再去提邵家琢磨和操心?
李玉珂靠不上丈夫,還常常要被策反,再想到自己心大的妹妹妹婿一家……誰知道她心里的苦?
邵母懷孕之后她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妹妹身體不好,要是因為受了這個刺激出現(xiàn)什么無法預計的情感波動,那捅破這層窗戶紙的她就是千古罪人!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飯的場面從御門樽開業(yè)之后就越來越少見到了,每一個團圓的日子都值得珍惜,尤其這還是邵衍親自下廚準備的飯菜。
家里的飯菜當然做的不會像御門席里一樣精細講究,都是尋??梢姷募页P〔耍瑥纳垩苁种谐鰜硪脖毁x予了不一樣的新味道。邵母盯著一盤鍋包肉吃個沒完,里脊外包裹的面衣被炸到酥脆金黃,一口咬下去裹著汁水還能聽到淺淺的脆裂聲。面皮當中的肉滑軟多汁,外脆里嫩,尤其糖醋的醬汁調(diào)的好,裹上芡之后整道菜的滋味都升華到了另一個層面,讓懷孕后越來越嗜酸甜的邵母毫無抵抗之力。
邵母現(xiàn)在已經(jīng)顯懷,前期卻不像普通孕婦那樣對葷腥一點沾不得,胃口反倒比從前還大,邵父看她吃得開心,自己動了兩口之后就專注起為老婆夾菜了。
他說起這次在s市出差之后的收獲——認識了一群日后用得上的朋友,談妥了幾個有關御門席的小合作,順帶幫嚴岱川留意了一下機會,帶回了c省幾塊地的好消息。
比起自家的生意,嚴岱川倒是更加關心御門樽的問題。之前擴大生產(chǎn)的事情他本來也想出力幫點忙的,但邵父說御門樽的生意已經(jīng)上了正軌,許多工作也要自己學著上手,最后還是沒勞動他的大駕。人類的潛能顯然是無窮,沒了嚴岱川,邵家父子前期吃了點苦頭,后面的工作也完成的挺好。
對市場的試探初步獲得回應,新的原材料供應區(qū)足足有最開始三倍那么大,廠區(qū)的擴增也初步完成,工人的常規(guī)知識培訓接近尾聲,機器到位之后,就能投入生產(chǎn)。
御門樽的生意開始趨于平穩(wěn),營業(yè)額肯定是不會像開店初期瘋狂搶購時那么漂亮,但對于一個新出現(xiàn)的酒水品牌來說,也算是一個相當不可思議的數(shù)字了。席上說到高興的地方,邵父還特地開了一**獼猴桃酒,這是頭批釀造出來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賣斷貨了,價格比剛上市時炒高了百分之四十不止。
喝到微醺,他話就多了起來,到后面找不到話題,又把自己和邵衍在s市和櫻井雄起矛盾的事情拿出來說。
邵父皺著臉一副相當嫌棄的表情:“以大欺小,你們沒看到他那個樣。這人跟御門席已經(jīng)好幾次過不去了,上回在b市的時候也大鬧過一場。衍衍,咱們這個虧不能白吃了。等到以后又機會,爸肯定連本帶利讓那個櫻井雄全部還回來!”
邵衍哄了他兩句,各自洗漱回屋,李玉珂看著嚴岱川迅速跟上邵衍的動作,眼中跳動著兩分擔憂。
聽到櫻井雄那件事情后嚴岱川的臉色就變得不好看許多,在飯桌上他不好表現(xiàn)的太明顯,回屋里后,逮到機會他便開始發(fā)問。
邵衍有問必答,一邊慢悠悠找睡衣洗澡,濕漉漉裹著浴袍出來之后他迎面撞上站在浴室門外的嚴岱川,恰聽他問:“所以櫻井雄是在為那套刀法糾纏你?你的刀法是從哪里來的?”
邵衍腳步一頓,抬起頭來掃他兩眼,隨手把還在擦頭的濕毛巾丟到旁邊嘖了一聲:“你還真是沒完了,啰嗦整個晚上,都在嘮叨櫻井雄那點事?!?
他眉頭微皺,表情有點不耐煩地微仰著下巴,洗過澡之后被水蒸氣熏成粉色的通透肌膚表面還泛著蒙蒙的水光。邵衍的脖頸細長,喉結(jié)小巧精致,因為偏瘦,仰頭時頸骨凸出的骨節(jié)每一寸都寫滿了清秀的性|感。
濕漉漉的頭發(fā)支楞在腦袋上,鬢角還有水流淌而過的痕跡,逐漸向下,劃過鎖骨,隱沒進浴袍寬大的衣領當中。
嚴岱川幾乎看呆,眨了眨眼睛,目光從邵衍胸膛隱現(xiàn)的肌肉線條上收回,帶著幾分茫然眨眨眼看他的臉,也忘記自己要問什么問題了。
邵衍見他安靜,滿意地露出一個贊賞的微笑,抬手解開自己浴袍的系帶,攬著嚴岱川的脖子吻了上去。
床被特別加固過,這么大的動靜也沒搖出什么聲音。剛剛洗完澡之后又出了滿身大汗,邵衍饜足地趴在枕頭上,感受到嚴岱川在他脊背上緩緩落下的親吻。
被舔到喜歡的地方,他咬著枕頭小聲哼哼了起來。
嚴岱川輕輕地啃著他的肩膀,手指攪動,感受到他微微發(fā)顫的身體,心下一片滿足:“喜歡?”
“……用力點?!?
如他期愿用力了一些,邵衍的眼神都快化成水了,整個人癱軟在床上只剩下只剩下抽搐的力氣。
他在這方面的反應就是如此令人喜聞樂見的直白,幾天沒見的兩個人酣暢淋漓地滿足了一番,邵衍渾身繃緊的肌肉松懈下來后開始似有若無地痙攣,累極了反倒睡不著,便趴在嚴岱川身上小聲說私房話。
兩個男人的私房話自然和三姑六婆差的有點遠,嚴岱川緩慢替邵衍按摩腰部,也忘了邵衍洗好澡之后自己要問的問題,聽邵衍分析起那個人盡皆知到有些古怪的有關邵家菜譜的傳聞,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這個八卦偏偏又實在找不出對邵衍會有的影響,聽信的人頂多感嘆一句邵衍這年輕人天分真好啊比他爺爺還強,還會有什么呢?
如果說這是有人無聊傳著玩兒的倒是還能解釋,但有心人?他圖什么?
“這事兒你別管了,安心和你爸弄御門樽,我來查?!眹泪反ǖ哪抗馍钸h,手上按完了邵衍的腰,流連到彈性十足的后臀,又忍不住覆上去捏了兩把。
邵衍被捏的渾身又熱起來了,抬腰撞了下他的小腹,轉(zhuǎn)過頭時目光中像含了鉤子。
嚴岱川眨了眨眼,心說自己怎么就那么手賤,轉(zhuǎn)頭看了下床頭柜的電子鐘,遲疑地提醒:“兩點半了……”
“再一次?!鄙垩芤话淹崎_他,被窩里磨磨蹭蹭坐到了他的腰上,鼓勵地親了嚴岱川的下巴一口,“最多半個小時,再一次就睡。套呢?”
“……”嚴岱川,“……我去拿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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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岱川拖著快要被榨干的身體替邵衍查這股謠的來源,別說,看上去沒什么問題的各種消息仔細一留意就能看出里頭的不對勁。
這些之前從未放在心上過的小道消息來源都有那么點不清不白,各種有心人隱藏在這場喧囂大戲的帷幕之后,除了某些一看就天方夜譚的民間爆料,如同菜譜傳人這種消息一般不知從何而起的“內(nèi)部傳聞”隨便搜搜就能找到一大籮筐。
這個消息很特別,不同于普通八卦由外朝內(nèi)滲透的特性,一開始就是在和御門席息息相關的美食界里流傳的。等到各大餐飲行業(yè)的人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嚼到滾瓜爛熟了,這才慢慢為外界所知。
最奇怪之處在于,很多人對這個傳聞抱的并非是一笑而過的態(tài)度,擴散消息的人大多相信了這一無稽之談,且對此深信不疑。
這大約就是餐飲行業(yè)和普通行業(yè)的不同之處,這一行里師承制度極其嚴謹,自有一番體系。各個美食世家流傳下稀有菜譜的事例并不少見,且靠著某個獨門秘方稱霸一方菜系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過的。邵家留下家傳菜譜這件事情符合他們的邏輯,且是最能夠解釋御門席為什么會平地而起的合理解釋之一。
……其實就是一群食古不化的神經(jīng)病。
消息已經(jīng)傳播了那么久,想追查來源不是一件簡單事情,嚴岱川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突破,就只能從這個謠的受益人當中一一排查。
可又有誰能從這種亂七八糟的八卦中找到利益?嚴岱川實在是看不懂了。
御門席現(xiàn)在在臺面上是沒什么對手的,邵家現(xiàn)在背后各方糾雜的勢力就讓許多眼紅的人不敢輕舉妄動,但哪怕是他們敢挑事端,把邵衍的手藝硬拗到邵家的菜譜上又會給他們帶來什么利益呢?分明是不可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