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如此刺眼,嚴岱川心好累。
地上丟了亂七八糟的衣服,嚴岱川自己的襯衫被撕了個稀碎掛在床尾,身上到處疼,都是被邵衍給打的。
他被陽光弄醒,盯著天花板發(fā)了會兒愣,胸口充盈著揮之不去的滿足感的同時,也挫敗的可以。
邵衍前半夜的時候不太喜歡深入交流,對他又踢又打,雖然沒有兇狠到上口咬,但因為武力值高超的緣故,也讓嚴岱川吃了好大一通苦頭,差點就給弄痿了。到后半夜食髓知味,就怎么也不肯睡,還不肯讓嚴岱川睡,一直折騰到天都微微發(fā)亮了,才心滿意足地去洗澡。
嚴岱川下床換床單的時候頭都暈了,他實在琢磨不透邵衍身上到底是哪來的那么多精力,按理說他在資料里看到的承受方房事過后會異常虛弱才對,邵衍卻活蹦亂跳,精力充沛到不像是正常人。嚴岱川原先都琢磨好水到渠成之后第二天該如何小意溫存了——從用胳膊給邵衍當枕頭開篇,雙方纏綿地交換一個親吻,接著他起床去給邵衍熬一鍋濃濃的甜甜的粥,一勺一勺地喂給對方吃下去,然后再抱著邵衍去浴室洗漱,為他按摩酸疼的腿和腰,最后為他挑出來并換好當天要穿的衣服……這親密簡直零距離,有著讓人無法抵抗的魅力!
可現(xiàn)在呢?
邵衍凌晨做完之后洗了澡還洗了頭,身上干干凈凈泛著沐浴露的香味,頭發(fā)睡得很蓬松,安靜地臥成一團。他的手以微妙的角度覆在枕頭邊緣,嚴岱川毫不遲疑此刻假如出現(xiàn)異變,邵衍會用最快的速度清醒過來并毫不猶豫地摸出枕頭下面的刀片劈向任何人。
脖頸昨晚的傷口比看上去要嚴重,壓了一個晚上,早晨脹痛的不得了。
嚴岱川翻了個身側(cè)臥著支起自己腦袋,肩膀和手臂的連接處第一回合時挨了邵衍一巴掌,皮膚都繃腫了。
他盯著邵衍酣睡時恬靜的面容,忍不住目光發(fā)軟,遲疑了片刻,伸出手來去撩邵衍垂到臉上的發(fā)絲——沒被打,好慶幸。
邵衍白凈光滑的臉完全露出來,溫暖的陽光灑在他的皮膚上,臉上白而瑣細的絨毛讓他看起來像是被一圈光暈給籠罩了。嚴岱川盯在他臉上看著,渾身的氣質(zhì)自然而然柔和了下來,牽動肌肉的時候碰到傷口還有點酸痛,但他還是湊上去輕輕地在邵衍臉頰上親了一口。
小心地覆住邵衍按在枕頭邊緣的那只手,嚴岱川湊到邵衍耳邊,用鼻尖磨蹭了一下邵衍的耳廓,謹慎而寵溺地放輕了動作:“起床了,太陽已經(jīng)……”
手心一空,臉上啪的一下蓋上一只手,力氣奇大,瞬間堵住了他還未出口的一切話語,且將他緩慢而堅定的一點點推開了邵衍的身邊。
嚴岱川眨了眨眼,對上邵衍看向自己的目光,毫不意外地發(fā)現(xiàn)對方的視線像是根本沒有睡著過那樣清醒。
邵衍皺著眉頭看他:“別吵!”
“……”嚴岱川試圖挽救洞房花燭夜早晨該有的浪漫情調(diào),“……腰酸不酸?疼不疼?要不要我?guī)湍闳嗳???
“……又在找打了是嗎?”邵衍重新閉上眼睛翻了個身。他身上倒是不疼,酸卻真心有點。昨天晚上沒練功,運動量比想象中大,又是凌晨才睡下的,到現(xiàn)在不到三個小時,好困。
嚴岱川臉上溫柔的表情不知道該怎么擺才好,伸手想要去碰邵衍的臉,快接近對方發(fā)絲的時候又像被燙到似的彈開了。
這個劇本拿的不對啊qaq!
親吻呢?熬粥呢?喂飯呢?洗漱呢?按摩呢?
全都哪里去了!
昨晚情到濃時的時候整個人趴在自己身上一邊動一邊索吻,嘴上哼哼唧唧身體軟綿綿的就像小貓一樣,大清早立刻變了一副嘴臉……這簡直是拔*無情!大霧
嚴岱川盯著拔*無情·邵衍的后腦勺看了一會兒,躡手躡腳爬起身穿衣服,順手把晚上沒丟準掉在地上的幾個安全套撿進了垃圾桶。昨天的一套衣服丟的滿房間都是,他索性就套了一條褲子,赤腳踩在地上。
爬到床邊的安全范圍之后,他才大著膽子在被窩里用腳踢了踢邵衍的小腿:“衍衍,你要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邵衍沒理他,嚴岱川穿好褲子之后抱著臟衣服屁顛屁顛出去了。
他去自己的房間換衣服,上衣被邵衍撕爛了,所以只能打赤膊。朝房間走了不遠,便聽到樓下傳來劉阿姨的一聲驚叫:“嚴先生?!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等到看清楚嚴岱川現(xiàn)在狼狽的模樣,她立刻嚇得朝上跑:“哎喲你看這是怎么回事?連上衣鞋子也不穿,身上全是傷,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嚴岱川沒想到會那么巧被她看到,朝旁邊瞥了一眼,瞬間挺直腰背恢復鎮(zhèn)定自若的模樣,微笑道:“早上到的,出了點小事情?!?
劉阿姨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看了下他來的方向,又對上嚴岱川滴水不漏的笑臉,只好點了點頭不再追問。等到嚴岱川關上房門之后,才猛然醒悟過來,他昨晚這是在邵衍房間睡的?
劉阿姨相對單純一些,還真沒想到什么曖昧的關系,但早上的奇事簡直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沒多會兒穿戴整齊的嚴岱川竟然進廚房說要做早飯了!
邵衍在家的時候劉阿姨三頓飯都不下廚,肚子餓了頂多烤兩片面包填肚子。見嚴岱川一副自己相當能干的架勢去柜子里拿砂鍋,把周圍各種各樣的鍋子碰的叮鈴哐啷響,劉阿姨只好去幫忙。
“不用不用!”嚴岱川是想憑借自己的手藝弄頓東西讓邵衍吃的,他學習能力還行,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就去看菜譜了,現(xiàn)在各項步驟早已經(jīng)背的滾瓜爛熟。
熬粥還不簡單啊,要挑戰(zhàn)就要挑戰(zhàn)高難度的,嚴岱川要熬就熬砂鍋粥,電飯鍋?不用那個!
身體終于得到滿足,雖然過程中有那么一點小小的意外,嚴岱川心情還是格外的敞亮,胸口都開闊了許多,空氣也清新了,他想哼歌。
本想幫忙的劉阿姨:“……”這調(diào)跑的跟shi一樣。
邵衍在房間里打了套拳才下來的。他平常對那方面的反應比較清冷,連自瀆都是沒有的,好不容易獲得了一個紓泄的渠道,整個人精神奕奕容光煥發(fā)。
腰和屁股確實有點酸,但這點程度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邵衍心情好好地站在樓梯口,嗅到一陣濕漉漉的米味,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什么東西?
到底是怎么回事!
嚴岱川板著臉站在距離灶臺五步開外謹慎地盯著一直在撲騰的砂鍋蓋子,火已經(jīng)開到最小了,鍋子看起來還是十分不甘寂寞,水放的少了,中途他又加進去一瓢涼的,劉阿姨看到后嗷嗷叫這樣不行,但他水已經(jīng)放下去了。
水是按照配比上說的沒錯!蓋子也蓋的嚴嚴實實,用的火也是對的,為什么還是有那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
煮粥這事兒不如想象中容易,嚴岱川死了一大批腦細胞,最后決定不管怎么樣要弄點吃的出來。
邵衍進廚房的時候,嚴岱川已經(jīng)倒掉第三個煎破的荷包蛋了。
劉阿姨在背后拍拍他肩膀,小聲道,“嚴先生今天有點發(fā)神經(jīng),你別過去啊。”
她的表情甚至是有點驚懼的,老人家年紀大了比較迷信,嚴岱川今天莫名其妙的一切舉動,在她看來除了中邪,實在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釋了。
邵衍聯(lián)想到半夢半醒時聽到的嚴岱川的問話,哪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無奈地嘆了一聲,示意劉阿姨不用多管,自己進廚房關上門擋住還在朝外彌散的焦臭,然后打開冰箱摸出幾塊臘腸和燒味來丟在料理臺上。
嚴岱川看見他,咳嗽一聲滑步擋住垃圾桶:“怎么沒多睡一會?”
邵衍斜斜瞥了他一眼,也沒戳破這人小小的自尊心,只是說:“我要吃燒臘飯。”
“你現(xiàn)在應該喝粥……”嚴岱川試圖讓邵衍相信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非常虛弱。
邵衍直接給了他一腳,把他踢到門邊站著了。
已經(jīng)被煮成水渣的粥肯定是要不得了,邵衍也不太明白嚴岱川為什么會拿細鍋來煮粥,水量幾乎是米的十倍,這是在煮米湯?
拿小鍋,抓米,淘洗,放適量的水,然后直接把洗干凈的臘腸和燒味切塊丟進去。
難以掌控的火候和烹飪細節(jié)到了邵衍手上就跟馴養(yǎng)過的寵物那樣聽話,嚴岱川看著他行云流水的動作發(fā)了會呆,忍不住被引誘靠近,從后背伸手環(huán)住了邵衍的腰。
從早晨到現(xiàn)在一切因意外出現(xiàn)的不快頃刻間消失的一干二凈。
他心中充溢著比陽光還要溫暖的滿足感,肚子吃了一拐也不肯松手,心滿意足地妨礙著邵衍的行走動作,死皮賴臉還開黃腔:“臘腸多給我一根,吃哪補哪?!?
神經(jīng)病。
邵衍抓了兩塊臘腸丟到臨近的鍋里,一邊鄙夷地朝后掃了一眼,一邊琢磨著,是不是真的應該弄點牛鞭什么的回來燉湯給嚴岱川喝一下。
砂鍋吃透火候,受熱均勻,揭蓋的時候,撲鼻都是夾帶著燒臘濃濃肉味的米香。
水放的恰到好處,白飯一粒粒圓圓胖胖,被煮到微微發(fā)干,丟在水里的燒臘也已經(jīng)被長久的熬滾煮熟,囂張地橫臥在米飯里,油脂滲透出來,染出周圍一大塊油黃發(fā)亮的米飯。
粵系中的腌鹵簡直是人間絕色,不必更多的配料渲染,用水煮透,已經(jīng)是令人欲罷不能的滋味。
臘肉的咸味被煮到米飯里,和香腸甜蜜的滋味混合,米飯濕潤中帶有嚼勁,混著肉香,包羅萬象。
嚴岱川嘴里咬著嚼勁十足的臘腸,風干過的鹵味帶有一種新鮮食吃不到的厚重味道,撲面而來的香氣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邵衍就坐在他旁邊,挑出自己不愛吃的香腸,全部都丟到了嚴岱川的碗里。
嚴岱川一邊吃一邊笑了起來,弧度不大,眼神中卻寫滿了幸福和滿足。坐在對面的劉阿姨看的更害怕了,嘴里嚼著飯盯緊了他,看過半天之后,默默抱著自己的砂鍋坐到了遠一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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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父回到家的時候,心仿佛正被夏日的艷陽炙烤,砰砰直跳。
他腳下打著飄,從掛了特殊牌照的車里出來,開車的司機還下來鄭重其事行了個軍禮,邵父茫然地和對方告別,茫然地看著對方離開。
又打著飄上了臺階,靠在大門口的立柱上,目光遙遙眺望天際。
天哪。
天哪……
天哪!
后背現(xiàn)在還在冒冷汗,卻擋不住他飛揚的心情!
他簡直想要跳起來狂呼三聲了,今天的這一場會談,對他、對邵家、對御門席,都有著里程碑式的意義。
在此之前邵父從未想象到自己能有今天,剛和老人家見面的時候他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他不是夸夸其談的人,比起說好聽話話來更擅長把事情做漂亮,這樣的性格也導致他從小就不如自己口甜舌滑的弟弟引人注目。邵父活了這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有種自己如此優(yōu)秀的認知,他獲得的那些贊揚和優(yōu)待,可是親口從那位老人家嘴里說出來的!
想到自己晚上在外頭留宿了一個晚上,也不知道家里人會怎么擔心,邵父一個躍起,匆忙朝屋里跑去。
他迫切的想要好家人分享剛剛得到的好消息。
連他自己也鮮明的意識到,御門席,真的今時不同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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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衍這學期幾乎就沒怎么上過課,但許久不露面,在學校里的知名度卻半點沒有減少。
可不是嗎,這小半年來邵衍可成了名人,a市那些領導們拍御門席馬屁拍的跟什么似的,似乎生怕這一支柱產(chǎn)業(yè)到時候落戶到其他城市,恨不能給御門席的東家和少東立功德碑了。
前段時間議會進行時,a市大街小巷都拉滿了慶賀御門席入駐國宴制作單位的橫幅,不通外界的人也能看出邵衍這是發(fā)達了的節(jié)奏。
邵家有錢,邵衍從小成績稀爛,但上的也都是a市最好的重點學校。a大里不乏和邵衍做過好多年同學的學生,雖然都沒怎么跟邵衍說過話,但該知道的,肯定都是知道的。
尤其是邵家那點恩怨情仇,在a大簡直是國民性質(zhì)的八卦。
御門席發(fā)達了,邵文清的日子自然不像從前那么好過,主要也是他們一家現(xiàn)在在走下鋪路的緣故,否則邵氏集團擺在眼前,除非不開眼,否則也沒人敢得罪他。
可現(xiàn)在今時不同往日,御門席眼看著下一步再紅火就要走出國門了,邵衍更是頭頂無數(shù)重量級的頭銜。與之對比,邵文清一家的狀況顯然不怎么好看:他父親從住院一次之后就沒怎么出現(xiàn)在人前,邵家一群董事在那之后更是高調(diào)地將他從董事長的位置上剝離了下來,邵家和御門席之前打成一團,生死仇敵也沒那么兇惡的,現(xiàn)在風頭一轉(zhuǎn),集團跪舔御門席的姿態(tài)又簡直卑微到了塵埃里,簡直是在把邵玉帛的臉皮撕下來攤在地上踩。父親受到了這種待遇,身為兒子,邵文真能平常心對待?
答案是理所當然的。
邵文清站在角落里,非常偏僻,陰影幾乎籠罩他整個身體。
他抱著書定定地看著好久不見越發(fā)耀眼的年輕人和同學說笑著走過,眼前好像閃過了一道奪目的光,胸口也翻攪了起來。
對方好像察覺到了他太過炙熱的視線,走開兩步之后忽然轉(zhuǎn)頭看了過來,目光之銳利,讓邵文清立刻心虛地垂下頭來不敢與他對視。等到那束鋒利到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收了回去,邵文清才重新抬起頭來,悵然若失地目送他走遠。
不只是他,圖書館里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邵衍離開的方向,邵衍一出門,本該安靜的小場館中便充滿了瑣碎的議論聲——
——“真的是他哎,是年底回來考試?平常那么神秘,根本見不到人的?!?
“聽說是在忙家里的生意,我男朋友的爸爸在a省的文化研究協(xié)會里和他是同事,也說今年很少見他?!?
“御門席都開始做國宴了,用不了多久肯定飛黃騰達,你說他那么小年紀就接手家里的工作,能不忙嗎?”
“天,年輕長得帥又多金,他這是上輩子積了多少德啊……虧得成績不好,要不我真不如去跳河算了?!?
“說不定只是不適應應試教育呢?沒看他現(xiàn)在字畫都漲到什么價格了。嘖嘖以前真是沒看出來,跟咱們就不是同路人?!?
“別說了,邵文清來了。”
邵文清從角落里出來,照舊是底氣十足溫和有禮的模樣,和私下里偷偷看過來的視線撞上,還鎮(zhèn)定地報以微笑。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討論一切,說他、說邵衍、說衛(wèi)詩、說邵家和御門席,恩恩怨怨竟有那么多的版本。他腳步越發(fā)快,幾乎抱著逃脫的念頭在離開。沖出圖書館大門沐浴到室外溫暖的陽光時他周身驟然一松,整個人虛脫般茫然地靠在了圖書館大門前的立柱上。
臨時抱佛腳了幾天,邵衍難得只交了一科白卷,學習態(tài)度很好,教授還專門表揚了他的進步。
在考試月一并進行的是花釀的出窖,嚴岱川為了夏季酒品的如期供應,特地在某一年四季都在下雪的山區(qū)深處為御門席圈下的一塊雪場,以至于現(xiàn)在連百香果酒用的都是那處雪場里的地下水,成品越發(fā)清冽甘甜。
大概是雪場的雪質(zhì)量很好的緣故,這一批的花釀味道比起從前甚至更勝一籌。當然,這一批酒中有一小部分的意義同樣是非比尋常的,起窖之后就被搬走經(jīng)過層層檢驗和審核,確定了沒有任何問題后,才被封裝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