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鄙畚那宓乐x后把門關上,一路往回走一路掏出手機,邵衍請病假?他怎么了?等到手機屏幕亮起,他下意識點進通訊錄的時候,才一下子頓住腳步。
邵衍的電話號碼,他從來沒有保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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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衍哪里有生病,聽到早上邵父當著一堆人的面給學校打電話,一副兒子生病了心急如焚的口氣他也是醉了。
他本以為邵父看面相是個正經人,沒想到竟然學藝不精,沒能挖掘到對方潛藏在性格里的不靠譜。
雖說古語有君子遠庖廚一說,但做飯這件事,邵衍從一開始就不排斥。最早的時候,他甚至無法保證自己最基本的溫飽,是進入御膳監(jiān)讓他不至于在極寒交迫里掙扎,到后來他撞了大運,御膳監(jiān)大總管破天荒看上他的資質,邵衍便憑借著一手廚藝平步青云,直到他死前,整座皇宮又有哪個敢以他圍著灶臺轉為由譏笑?
雖然來到這里之后他做飯多出于興趣和生活基本需要,可邵父那幾間餐廳的窘迫現(xiàn)狀他總不能熟視無睹。哪怕心中沒有將邵家夫婦真正認作爹媽,邵衍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不論是在宮內幫襯過他的那些宮女,還是無私將一手調鼎技藝傳授給他的老總管,他得勢后全都一個不落地報答了回去,更別提從來到現(xiàn)代以來就一直在無微不至關心他的邵家夫婦了。
也不知道邵家那幾家餐館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現(xiàn)狀。他目前學校家里兩邊跑,接觸的東西到底有限,只知道邵家以前似乎非常昌盛,邵家家主去世的時候,卻不知為什么只留給長子一家少得可憐的家財。這在邵衍看來是挺不可思議的一件事,長幼無序在這個朝代似乎已經變成一種被所有人都接受了的新規(guī)則。不過即便如此,邵衍仍舊偶爾能聽到詫異邵家家主產業(yè)劃分不公的,可想而知邵家長房現(xiàn)在的處境該有多么窘迫。
現(xiàn)代劃分地位并不以士農工商,而以資產和影響力來區(qū)別。邵衍也曾猜測過自家這樣的情況該是怎樣一個階級,從各種論中推斷,豪門肯定是不可能了,中產階級倒是有點譜,但邵衍偶爾去食堂時也能聽到一些有敵意的人對自己偷偷的議論,從那些話里他能感覺邵家大房離中產似乎也有點距離。李立文跟他說現(xiàn)在看有錢人就是看車和手表,有些低調的,就看錢和房子。邵衍自己是不帶表的,邵父好像也不帶,邵母帶著的一個表也是光溜溜牛皮做的表帶,并沒有李立文說的那樣奢華鑲鉆的裝備。至于車子,每次一出門滿大街都是堵個不停的車,車在這個世界好像并不如從前的馬車昂貴,這樣多的車,大概是人手一輛了,邵家這一張看起來樣子比較漂亮,大約也就是貴上一點。錢……邵父從給了他一張卡片后好像就沒給什么錢,邵衍花錢的地方又少,也從來不會開口要。倒是邵母看到他錢包里沒有現(xiàn)金給他塞了一點,邵衍數(shù)了數(shù)也就十來張,和李立文他們的差不多。有次在學校里買水,一班的人嚷嚷著請客,一堆礦泉水就讓一張一百變得所剩無幾,這樣看來,十來張錢的購買力也是很堪憂的。房子嘛……除了自己家住的這里,似乎也沒聽邵母說過收租租客之類的,想來也沒有置辦別的產業(yè)了。
邵衍越想越覺得可憐,邵家大房現(xiàn)在的經濟狀況,大約也就夠上個現(xiàn)在人說的小康吧?
想到邵父叮囑他最近家里比較困難讓他花錢別大手大腳的話,邵衍嘆了一聲,心中基本上已經對此有了結論。
車終于停下,前面的司機迅速下車開門,邵衍聽到他說:“先生,太太,天府店到了。衍衍下來,小心車門?!?
邵衍不太喜歡邵家上下對他的這個稱呼,可畢竟初來乍到不能隨便推翻傳統(tǒng),也就只能對司機笑了笑,迅速鉆出車來――邵家這輛車子可能真的是要貴一點,坐起來比他在外頭坐到的很多車都要舒服。
他們到的似乎是一處鬧市區(qū),周圍高樓林立,比a大附近和邵家住處周圍都要繁榮很多,來往人群熙熙攘攘,有一棟樓上甚至裝了一個超級大的電視機,電視上穿得很少的異邦女人正在來回走動,也不知道是在表演什么。
邵衍摸著下巴盯著那些異邦女人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沒胸沒屁股的,興趣立刻失了大半。他回過頭,邵父邵母已經走在一處,正開口招呼他:“衍衍,過來這邊!”
邵父今天看起來也異常地和藹,甚至不叫邵衍走到邵母那邊,反倒親自抓著邵衍的手。他的手指很粗糙,一點也不符合他從前富家公子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手指在握緊的時候會無意識地微微顫抖。邵衍本想掙脫開,在看到對方微紅的眼角時動作又停下了。上輩子的他并無緣感受父愛,邵父這種口是心非的親昵對他來說陌生又珍貴。
邵父對牽手顯然很不習慣,將邵衍帶進電梯后就松開了,轉為對著兒子的身板拍拍捏捏:“真是長大了,你看這胳膊結實的?!?
邵衍任憑他摸,自己則四下亂看,他們進的這一棟大樓的風格簡直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大廳極高,吊下的水晶燈大小也相當可觀,一路進去全都是透明的櫥窗,櫥窗內身段窈窕的塑料人穿著各色裙裝,墻壁和電梯里就像是貼了金箔,到處都泛著黃橙橙的暖光。
他又覺得邵家的資產和自己推斷的似乎有出入了,不由開口問:“這棟樓都是我們的嗎?”
“怎么會?”邵父一開始很詫異,隨后一想邵衍的狀況也就釋然了,耐心解釋道,“咱們家老餐廳在頂樓和頂二層,帶空中花園和景觀的旋轉餐廳。一整棟樓都可以做酒店啦!邵家不做酒店的?!?
天頂和天頂二層?邵衍回想起剛才在外頭看到的樓的高度,至少也是有個四五十層的,自家竟然只擁有兩層嗎?這樣對比一下忽然覺得好少,就像在氣派奢華的王府大宅里租了一處尾巷的偏苑。
果然還是小康吧。
邵衍嘆了口氣,算了,窮就窮吧,家庭和睦就行。錢總能賺來,邵父邵母這樣好的家人卻未必能再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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