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仿若一塊沉重且厚實的幕布,毫無聲息地緩緩落下,將整間醫(yī)院病房嚴(yán)嚴(yán)實實地包裹其中。病房內(nèi),寂靜如濃稠的墨汁,肆意彌漫,唯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聲,恰似在這死寂氛圍中頑強掙扎的音符,勉強為這壓抑的空間帶來一絲微弱的生氣。我疲憊不堪地靠在病床上,雙眼緊閉,連日來的奔波與勞累,仿佛化作一雙無情的手,將我身體里的力氣徹底抽干。此時的我,滿心只盼能在這片刻寧靜中,尋得一絲喘息之機(jī),舒緩一下緊繃的神經(jīng)。
就在這時,一股森冷刺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從四面八方彌漫開來,仿若一條來自地獄深處的冰冷暗流,瞬間將我籠罩。我猛地睜開雙眼,瞳孔驟縮,只見一個老太婆的靈魂,正悠悠蕩蕩地飄到我面前。那一瞬間,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我定睛細(xì)看,心中不禁狠狠一驚,這不正是我自幼便敬重有加的奶奶嗎?
“孩子,我終于找到你了……”
奶奶的聲音輕柔卻又蘊含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歲月的溫度。剎那間,看到奶奶的我,眼眶迅速濕潤,淚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在這世間,除了師傅,對我關(guān)懷備至、悉心照料的,便是奶奶了。自我年幼時起,父母便常年在外奔波,留下我一人在老家。是奶奶,用她那布滿老繭卻無比溫暖的雙手,將我一點點拉扯大。她知曉我與生俱來便能看見鬼的特殊能力,每當(dāng)我被那些詭異驚悚的景象嚇得大哭大鬧時,奶奶總會第一時間將我緊緊摟入懷中,輕聲哼唱著古老的歌謠,溫柔地安慰我,直至我情緒平復(fù)。而奶奶的盲女孫女,更是我兒時最為親密無間的伙伴。我們一同在鄉(xiāng)間的小道上嬉笑玩耍,在田野里追逐蝴蝶,度過了無數(shù)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她也是極少數(shù)知曉我這特殊能力,卻始終不離不棄、毫無偏見的人。
師傅曾一臉嚴(yán)肅地告誡過我,切不可輕易答應(yīng)鬼的請求,一旦開了這個頭,往后必將陷入無窮無盡的麻煩與困境之中。然而,此刻當(dāng)我望著奶奶那滿是褶皺、飽經(jīng)滄桑卻依舊無比慈祥的面容時,心中原本筑起的那道警惕防線,瞬間如冰雪般消融,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急切地向前傾身,眼中滿是關(guān)切,問道:“奶奶,您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事,您盡管跟我說。”
奶奶眼中滿是感激與殷切期盼,她虔誠地凝視著我,目光中飽含著深深的信任與依賴。她緩緩開口說道:“孩子,我心里清楚,不該帶著這塵世的牽掛來打擾你??晌覍嵲谑欠判牟幌挛夷强蓱z的盲人孫女啊。如今我已經(jīng)走了,可她往后的日子還那么漫長,一個人該怎么生活下去呢?求求你,能不能抽空去照顧照顧她……”
說著,奶奶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著什么,隨后向我道出了一個地址。
望著奶奶,我用力地點點頭,眼眶中再次泛起淚花,聲音堅定且有力地說道:“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您就安心地走吧?!?
聽到我的承諾,奶奶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陽,驅(qū)散了我心中的陰霾。隨后,奶奶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如同輕煙一般,緩緩飄散在空中,直至消失不見。
我獨自坐在床邊,心情久久無法平靜。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往昔與奶奶、與她孫女一同度過的那些歡樂時光,心中滿是溫暖與懷念。可如今奶奶的離去,又讓我感到一陣深深的悲傷與失落,仿佛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地剝離。我靜靜地坐了許久,腦海中不斷回想著與奶奶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五味雜陳。稍作思索后,我深吸一口氣,對著病房門外大聲說道:“你出來吧。”
“呵呵呵,果然是鬼眼異人,這么快就察覺到我了?!?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輕笑,馬叮當(dāng)從門后施施然走了進(jìn)來。她身著一襲黑色緊身衣,長發(fā)隨意地披在肩頭,臉上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眼神中卻透著一絲狡黠與好奇。
“是你給奶奶說的我能幫她吧?!?
我?guī)缀醪患偎妓鞯貑柕?,心中已然篤定此事與她脫不了干系。馬叮當(dāng)?shù)故鞘炙?,坦然地點點頭,回答道:“沒錯,就是我。我呀,只是單純好奇,想看看面對這種情況,你究竟會如何抉擇。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我微微皺眉,心中既有對她擅自安排此事的不滿,又對她的-->>目的充滿了疑惑。我直視著她的眼睛,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追問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這背后到底還有什么別的原因?”
我緊緊盯著她的表情,試圖從她的眼神和細(xì)微的動作中,探尋到一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