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姐,你可來了!”
于庚面露笑容,看了顧長鈞一眼,停了手里的牌,急忙站起來殷勤相迎。
顧長鈞轉(zhuǎn)頭瞥了一眼,隨即微皺了下眉。坐著沒動。
馬小姐便是時下紅遍上海的那位女歌星??羁钭吡诉^來,和于庚等人招呼,目光最后落到顧長鈞的臉上,用半開玩笑地語氣道:“好些時候沒見了,顧長官。今天你可成了我們上海的大名人??!”
顧長鈞不置可否,并未作答。
于庚笑道:“紅遍了上海的馬小姐不但歌喉動人,更打的一手好橋牌。我又聽說長鈞兄和馬小姐有舊識,索性就把馬小姐也給請了來,作陪打上幾局。長鈞兄該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他說話時,顧長鈞邊上一人站了起來,讓位于馬小姐。
顧長鈞笑了笑。掏出懷表看了眼時間,拋下手里的牌,站了起來。
于庚和另幾人一愣。
“長鈞兄,你這是?”
顧長鈞笑道:“于兄,實不相瞞,我出來時,留了太太一人在飯店房間里,有些放心不下。又答應(yīng)過太太會早回的。這會兒出來也有些時候了。前來赴牌約,本意是與于兄長久不見了,過來敘個舊,湊個趣罷了。可否允我先告辭?多謝于兄今晚的盛情邀待,心意我全領(lǐng)了。下回于兄到了北平,我再款待。”
于庚頓時尷尬了。
顧長鈞和馬小姐有傳聞,他自然知道,且去年馬小姐得罪了人,聽聞也是顧長鈞來替她擺平的。于庚便理所當然以為馬小姐是顧長鈞的“紅顏知己”了,這才自作主張地將馬小姐請了來助興。沒想到情勢急轉(zhuǎn)直下。馬小姐一來,他便要走了。
于庚瞥了眼邊上臉色微變的馬小姐,雖不明就里,心里卻后悔將她叫來了。見顧長鈞話都這么說了,再強留恐怕更尷尬,只好作罷。順著顧長鈞口風給自己找臺階下,打著哈哈送他出去道:“原來顧太太一人在飯店里等著。長鈞兄你當早說。那就不好再留你了,我們老同學,以后再找機會敘舊就是。”
……
于庚送走了顧長鈞,牌局也就散了,另幾個友人也走了后,回來見馬小姐還坐在桌邊,眼睛盯著桌上的牌不動,臉色難看。
于庚歸國投身軍界后,當初求學時的年輕人報國壯志漸漸被醉生夢死升官發(fā)財所取代。這會兒自己心里依舊有氣。從前對馬小姐奉承,是看中她和顧長鈞的關(guān)系?,F(xiàn)在也就不必客氣了。當著還立在旁的侍者的面就埋怨:“馬小姐,我以為你與顧長鈞關(guān)系非同一般,這才將你請了來的!沒想到如此掃興!你心里既然知道顧長鈞不見你,起先為何還答應(yīng)要來?你這不是令我在老同學面前難做人嗎?”
馬小姐臉色已經(jīng)恢復了過來,譏嘲道:“看你也是一個大男人,就只看得到這么點大?!北攘讼伦约阂粋€涂了鮮紅指甲油的指甲蓋。
“什么意思?”
“我和他關(guān)系自然非同一般。不過最近鬧了點生分罷了?!?
于庚半信半疑。馬小姐便站了起來,從侍者手里接過自己的包和披肩。于庚上去替她把披肩搭上,手趁勢摸了把胳膊,湊到馬小姐耳畔低聲道:“既然你們沒和好,晚上那就……”
馬小姐看也不看他,甩過胳膊,扭頭就朝外走去。
于庚盯著馬小姐背影,等她出去了,罵了聲“臭□□”。
……
顧長鈞起先接到于庚邀他打牌的電話時,原就不大愿的。只是礙于老同學情分不好拒絕,本就想著見個面就回。等馬小姐一到,更是不快,索性告辭回了。
他告辭借口不放心留太太一人在飯店房間里,于庚等未必就相信。只其實他自己知道,當時心里想的,確實就是太太。
甚至馬小姐出現(xiàn)之前,他人在打牌,其實也有些心不在焉。
顧長鈞在回去的路上,不禁再一次地想起白天在機場里,她對著記者說以自己的丈夫為榮時的一幕。
雖然知她也不過是應(yīng)付新聞記者的提問說說罷了,那樣的場合之下,或許這也是為人太太的最標配回答了。但不知道為什么,當時聽到這樣的話從她的口里說出來時,他還是有些異樣的感覺。
回到飯店,他用鑰匙開門進去。
房里燈熄了,但蕭夢鴻并沒睡著。聽到動靜開了床頭燈。
顧長鈞停了下來:“我吵醒了你吧?”
“沒?!?
蕭夢鴻看了眼時間。離他出去,才過去一個多小時。
這么快就回了。她略感意外。但也沒問經(jīng)過。只問他明天自己是否可以回去了。
二姐夫婦明早要走。但不是回北平,而是去鐘山繼續(xù)訪友。
顧長鈞道:“明天我這里還有事,走不了。我后天才能走?;蛘吣阋苍倭粝聛恚康綍r我陪你一道回去?!?
憲兒很乖巧。晚上蕭夢鴻往家里打了個電話,知道他已經(jīng)睡了,白天也沒哭鬧。見顧長鈞望著自己,遲疑了下,最后點頭:“那好吧?!?
……
顧長鈞進了浴室。
蕭夢鴻躺回去,聽著浴室里傳出的嘩嘩水聲,閉著眼睛時,忽然聽到顧長鈞在里頭叫了聲自己:“給我拿下衣服!我忘了!”
蕭夢鴻睜開眼睛。
他剛拿出來的折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果然忘在了床尾,便拿了下床走到浴室門口,推開些,伸手進去。
“拿去吧……”
她話音未落,門從里開了。她拿著衣服的那只手被顧長鈞握住了,把她往里拽了下,她沒提防,腳下打了個趔趄,人就朝前撲過去,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被他接在了臂膀里。
浴室里彌漫著水霧。一陣熱氣。他的頭發(fā)還*的,水珠順著發(fā)尖往下滴落,打濕了她的額頭和鼻尖。
“你……”
她剛張開唇,被他往后推到了墻上。他一語不發(fā),低頭就吻住了她的唇。
浴室里的水氣漸漸散了,空氣也變得涼了。他身上的體溫卻更熱,喘息聲粗重。忽然抱起她出了浴室,將她放在了床上,壓了上去。
……
最近半年以來,兩人終于再次睡在了一起。
如果非要用什么正式點的說法來解釋的話,大約就是“天時地利人和”。
在被他拽進浴室里親吻開始,她就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了。或許人離開了熟悉的環(huán)境就容易變得放松,又或許,是被他那種隱忍了許久、忽然爆發(fā)出來的強烈情緒給打動了似的,潛意識里,她仿佛也不想拒他了。
壓抑太久得到釋放,甚至后來還有了她的回應(yīng),他顯然很滿足。完了還帶了點強行地把她摟在臂膀里,不讓她翻身和自己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