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笑笑，也沒說什么。

旁邊早有康郡王妃的貼身丫頭，端了兩個托盤上來，是送給福生和瑄兒的見面禮，荀卿染這邊也有桔梗將準(zhǔn)備好的送給康郡王世子的表禮送了上來。

“那些土儀，我們早得了的，比什么都好?！笨悼ね蹂鷮髑淙局x道，“外放了一遭，覺得如何？”

“是和京城不同的一番景致?！避髑淙局徽f道。

康郡王妃便笑了，“都說那里蠻荒，可我還是羨慕你們?！?

康郡王作為皇家子孫，外放為官卻是不要想的，就是有皇帝差遣出京去辦差，卻也少有帶著妻兒的道理。

坐了一會，康郡王妃找了個借口拉荀卿染到一邊說話。

“應(yīng)澤和寧馨的事，小齊都和我們說了。我們真真大吃了一驚，那時還都是小孩子那，誰能想得到那?！笨悼ね蹂鷩@了口氣說道。

一會，又說：“我也不瞞你，那時我與丹楓兩家已經(jīng)私下定了親事，也都想著小齊和寧馨也會和我們一樣。”

雖然早就知道是這么回事，雖然康郡王妃這樣說算是和她開誠布公，將她當(dāng)做自己人了，荀卿染還是忍不住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過我們也都知道，小齊是沒有那樣的心思的?！笨悼ね蹂R上又道，“遇到這樣的事，沒人能比你做的更好了，小齊娶了你，是他的福氣?！?

…………

荀卿染和康郡王妃又回到窗邊的座上，齊攸和康郡王卻已經(jīng)不知去向了。

這樓里也越發(fā)熱鬧起來，荀卿染一問，才知道，得月樓并非康郡王一家。比如說這視野最好的三樓西半面是康郡王一家，東半面卻是勇毅親王一家。二樓則是德妃的母家，戶部尚書王大人一家，還有永安縣主一家。

康郡王妃先帶著荀卿染去見了勇毅親王王妃，又去見了永安縣主，接著便有王夫人帶著媳婦、女兒過來請安，荀卿染自然是將麥芽、容云暖都帶在身邊。麥芽跟著荀卿染在平西鎮(zhèn)是習(xí)慣應(yīng)酬的，又是性格爽利，容云暖卻是人頭熟，顏明月雖不喜應(yīng)酬，但卻容貌妍麗，又兼飽讀詩書，也是讓人喜歡，相比起來，齊婉煙略微遜色，卻有齊家教出來的規(guī)矩禮數(shù)，在眾人面前也被人連連稱贊。

來往熱鬧了好一陣子，眾人才又在閣子里坐定。

湖面上靠著岸邊，早停了十幾艘的龍舟，此外，不遠(yuǎn)處還停著幾艘畫舫，更有小船在畫舫間穿梭，聽得那吆喝聲，卻是賣酒肉小吃的。

“看，”康郡王妃指著一艘紅色，船頂垂著流蘇的畫舫，“他們兄弟就在那艘船上?！?

荀卿染順著康郡王妃所指看過去，那畫舫上卻是早就擺了酒席，一群人正在說笑吃酒，齊攸舉著酒杯也在眾人中間。

“隨他們胡鬧去，咱們這里還清靜些?！笨悼ね蹂Φ?。

又過了一會，就有打著赤膊的壯漢三三兩兩出現(xiàn)在岸上，荀卿染看了看懷表，知道賽龍舟就要開始了。

荀卿染正慢慢搖著扇子，四下打量，就見一輛極華麗的馬車從遠(yuǎn)處駛來，在樓下停了。一個裝扮華貴的女子從車中出來，扶著婆子的手，下了馬車。那女子抬起頭，正與荀卿染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荀卿染搖著扇子的手頓了一頓，那女子赫然是荀淑芳。

荀淑芳也瞧見了荀卿染，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低頭跟身邊的婆子說了一句什么。那扶著荀淑芳的婆子順著荀淑芳的視線望過來。

荀卿染更是心中一動，如果她沒看錯，那婆子可不就是周嬤嬤？那個在潁川老家，因?yàn)橹q為虐，被荀大老爺打了板子，趕了出去的周嬤嬤。

周嬤嬤怎么會在京城，又怎么到了荀淑芳身邊？

荀淑芳已經(jīng)眾人簇?fù)硐逻M(jìn)了樓里。

方才聽康郡王妃說，這得月樓，卻是被康郡王、勇毅親王、王尚書和永安縣主包了下來的，荀淑芳此來，定是和她一樣，是接了哪家的帖子了？卻不知道是哪一家？據(jù)她所知，荀淑芳成親后，一直都沒在外面應(yīng)酬過，幾年過去了，如今的情形不同了嗎？

荀卿染正想著，外面?zhèn)鱽硌绢^說話的聲音。

“我們夫人是齊四夫人的姐姐，來見齊四夫人的?！?

康郡王妃轉(zhuǎn)頭向荀卿染看過來。

“是一等侍衛(wèi)楊廷俊家的楊大*奶，要求見齊四夫人?！币粋€小丫頭進(jìn)來向康郡王妃回稟道。

“是聽小齊說過，你們姐妹幾個都嫁在京城。”康郡王妃道，“請楊大*奶進(jìn)來吧?！?

小丫頭出去，一會功夫，就領(lǐng)著荀淑芳走了進(jìn)來。

“給郡王妃請安?！避魇绶忌锨皝硐冉o康郡王妃見禮。

“快起來吧。”康郡王妃讓小丫頭扶起荀淑芳，“你就是染妹妹的大姐？”

“是的，想來王妃還是第一次聽說吧?！避魇绶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荀卿染。

“早有耳聞?！笨悼ね蹂馈?

荀卿染起身和荀淑芳相見。

“幾年不見，可想死姐姐了?！避魇绶夹Φ溃叭妹媚愫煤莸男?，一封信都不曾寫過。”

“大姐姐取笑了?！避髑淙緦④魇绶甲尩揭贿呑?，淡淡道：“誰不知大姐姐身子不好，不準(zhǔn)人打攪的。太太和大嫂去求見大姐姐，何曾見過大姐姐的面來?！?

荀卿染這樣說，荀淑芳卻半點(diǎn)尷尬的神色也沒有，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荀卿染。

“三妹妹變了許多?！?

“大姐姐何曾不是?！避髑淙净氐馈啄瓴灰?，荀淑芳面容依舊艷麗，卻是更顯削瘦，尖尖的下巴，伸出手來，隱約可見手腕上的青筋，那十根手指，也許是留著長長的指甲的緣故，越加顯得細(xì)長纖瘦了。

“聽說三妹妹生了女兒，這可要見見?！避魇绶佳劬λ南乱粧撸瑳]有看到符合年紀(jì)的小女孩，臉上有些失望。

荀卿染卻慶幸湊巧瑄兒剛被奶媽抱了出去。

“奶媽不懂事抱著孩子亂走?！避髑淙竟室馀?，就吩咐桔梗，“快去找瑄兒回來?！?

桔梗忙答應(yīng)著出去了。

“大姐姐也在這樓里定了位子？”荀卿染問。

“不是。是王夫人給我下了帖子，再三請我來，實(shí)在推脫不過。也多虧我來了，不然哪里見三妹妹去。咱們姐妹也該好好敘談敘談?！?

“大姐姐繁忙，自然是少空閑的。過兩天回去給老爺太太請安，不如大姐姐也一同回去，正好聚一聚?！避髑淙竟室獾馈?

“好。你哪天去，打發(fā)人捎信給我，咱們一起回去?！避魇绶紖s答應(yīng)的極痛快，“大嫂幾次請我，都因?yàn)樯碜硬贿m，推掉了。我也想念老爺和太太，還有四妹妹?！?

荀淑芳這么說著，就朝荀卿染眨了眨眼睛，咯咯地笑了兩聲。她這笑聲有些刺耳，康郡王妃、容云暖幾個都扭過頭看了過來。

荀淑芳也不在意，掏出帕子壓了壓嘴角，招呼身后的周嬤嬤。

“還不過來見過齊四夫人。”荀淑芳道。

周嬤嬤忙上前來行禮，“奴才見過夫人?！?

如此近距離看過去，荀卿染終于確定方才她沒看錯，這正是那個周嬤嬤。

也許看出荀卿染的疑惑，荀淑芳主動解釋。

“妹妹沒看錯，這就是周嬤嬤?！避魇绶嫉?，“我身子不好，大爺又有差事，不能總陪著我。姐妹們不在一處，我就想起了她，小時候就在咱們身邊伺候的，不同別人。她也正賦閑在家里，又愿意來伺候我?！?

只是為了找個故人陪著說話？荀卿染卻是不信的。

這時就聽得樓外湖面上震天的鼓響，卻是龍舟賽要開始了，那邊王夫人打發(fā)了人來請荀淑芳，荀卿染便順?biāo)浦郏鹕硭涂?。荀淑芳只是笑了笑，竟沒有再糾纏，起身告辭走了。

荀卿染少不得松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么，荀淑芳在身邊，她覺得周身都不自在。

荀卿染坐回到窗邊，桔梗也帶著瑄兒走了回來。康郡王妃搶先抱了瑄兒在懷里。這時湖面上十來?xiàng)l龍舟已經(jīng)一字?jǐn)[開，就聽一聲銅鑼響，龍舟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向前沖去，四周頓時響起喝彩叫好加油的聲音，一時間人聲鼎沸。

康郡王妃拿了只單筒的望遠(yuǎn)鏡，調(diào)好了，遞給瑄兒。瑄兒馬上被這新鮮玩意吸引住了。

康郡王妃卻吩咐人去取了銀子來，叫了個小童上來，將銀子交給那小童。

“押八號。”康郡王妃囑咐那小童。

荀卿染笑著轉(zhuǎn)過頭，莫非這賽龍舟，還開了盤口賭輸贏。

康郡王妃見荀卿染望過來，也是一笑。

“染妹妹也押幾兩玩玩？”

荀卿染本沒有這個想法，畢竟她對這些參賽的龍舟一無所知，但是不得不說康郡王妃的熱情影響了她，就當(dāng)小賭怡情，湊個熱鬧吧。

“姐姐押了哪一條，我便借些姐姐的運(yùn)氣吧?！避髑淙拘Φ溃步薪酃Ｈ×宋迨畠摄y子來，一起交給那小童。

“一樣押八號?！笨悼ね蹂χ虬l(fā)了小童下去。

“妹妹，你看?！笨悼ね蹂钢龔暮嫔显絹碓浇囊恢积堉鄣?。

荀卿染看過去，那正是八號龍舟。那條龍舟上，打著赤膊，露出雪白肚皮，擂鼓助威的人格外引人注目，可不就是康郡王。

荀卿染恍然大悟，怪不得康郡王妃要押這條船。這夫妻倆，還真會玩。

方才康郡王是和齊攸在一起的，現(xiàn)在康郡王在龍舟上，那么齊攸那？荀卿染想到這里，忙又向龍舟上看去，康郡王在擊鼓，那么齊攸，難道是在劃船？

荀卿染的目光朝著一個個赤膊男子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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