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何笑覺得,那天在墳場度過的晚上,那一番場景,一場打斗,一席話,于她來說,就好像是一場極深的魔怔。
明明是她沒有事先告知聶彬便去找上梁墨城在先,可是到最后落得把聶彬一起拖下水,甚至是和梁墨城發(fā)生了拳腳上的打斗,歸根結(jié)底,這些錯誤都理應(yīng)算在她的頭上。然而后來回到家里,除了最初那晚的略顯尷尬與冷場,聶彬卻是都不曾開口怪過她一句話。
他依舊和往常一樣會早起,若是在家,便會在她起來之前便叫醒東東,有時候會做一下早飯,接著送她和東東上學、上班,之后則處理自己公司上面的事務(wù)。然就算是有時候出差,回總部匯報,所有的生活節(jié)奏都同以往的每一天一模一樣,每每轉(zhuǎn)過頭來看她的眼神,也帶著關(guān)切??墒沁@樣的他,卻讓何笑更覺得心虛。
她在梁墨城面前夸了一個發(fā)誓要把他所有的虧欠都取回去的海口,然而就算時至今日,她憑著自己的努力終于爭到了一個勉強算是莫氏中高層的位置,然若是僅憑著她的這番實力便要直接去和坐擁整個東巖的梁墨城死斗一番的話,怎么看,都顯得太過虛幻而不切實際。
在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下,從來都只剩下了那一個人可以求助,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而她每一天能夠見到聶彬的時間都是那樣的多,可是對著他,她卻終究還是沒有能夠開出這一聲口。
只是開啟的仇恨卻在她的胸腔中與日俱增,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抑制。她好歹也算是這一次莫氏與東巖那個重要合作項目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在中國區(qū)域內(nèi),權(quán)利只僅次于聶彬一個人而已。而在當今這個經(jīng)濟世界中,就跨集團公司的多方合作中,在真實的操作過程里,因為利益分配不均而導致的摩擦,通常也是司空見慣的。
如今何笑在沒有得到聶彬的絕對幫助于首肯之前,憑一己之力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這一項而已了。她開始越發(fā)的努力工作,投入大把大把的時間和精力,把關(guān)每一項合作項目中的進程和雙方的得失。寸步不讓的,似乎已經(jīng)有了連每一分錢都錙銖必較的趨勢。連她的副手都隱隱覺得,近階段的何經(jīng)理,仿佛是在故意和東巖過不去,并且,卯著一股十分倔強駭人的勁頭。
而東巖那一邊的負責人,自然也不可能平白無故被推上這個位置的。名校畢業(yè),為東巖在業(yè)界拼殺了大概有十多個年頭,早在何笑還沒有能力進入這個領(lǐng)域的時候,便早已在業(yè)內(nèi)創(chuàng)出了一番名聲。就算這個合作項目在最初的合作關(guān)系和技術(shù)支持上是東巖的能力要略遜于莫氏一籌,但就算如何的退讓,在最后的那一條利益線上,作為一個老手,也終歸是會死死咬住的。
所以就算何笑一個人在這里費盡了心思想要報那一己之仇,但在真實的勝算中,她也不過只能勉強算是一個硬擠出了幾個芝麻的微不足道的贏家罷了。
但是她的這個形勢卻實在是做的過于高調(diào)明顯,不但那邊的負責人在處理了幾個有關(guān)的事件之后直接向梁墨城那一頭反應(yīng)了情況,就連從這個項目一開始就打著完全放任何笑管理態(tài)度的聶彬,也最終在各方面無形的壓力下,不得不過來插手了她最近這個勢頭。
解決的形勢當然也仍舊是開會,梁墨城和聶彬各自坐在長條會議桌的兩頭,而何笑則被請去了臺上做了一個至目前為止的項目報告。這場會議表面上開的也還算是一派輕松何笑,兩邊的大老板全程都帶著笑容,特別是聶彬,在聽完何笑那一份簡直就是步步緊逼,吹毛求疵的報告之后竟然還能笑的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的講上幾句玩笑的話出來。不過在那種雖攜著笑,但亦帶上了不容置啄的語氣里,何笑這一番簡直像火車頭一樣又傻又沖動的不理智行動,終歸是被剎停了下去。
不過聶彬最近真的是很忙,現(xiàn)下這個時間段本就已經(jīng)趨近了整個年度的最后時刻,而他如今作為莫氏最大的掌舵者,工作量更加是大的驚人。在這幾周的時間里,他大約有一半的時間里,都是在往返于各國分公司的飛機上度過的,并且在這個臨時會議決定召開的前一天,他的人都還在加拿大那邊。他近階段算是忙的腳不沾地,并且到目前為止還看不見一點兒將要終止的勢頭。而今天開完會同何笑一起同乘一輛車回去,于他們倆來說,倒真的算是一段難得小聚的時光。
并且對于何笑,聶彬在很多時間和事情上都是包容的。就像這次一樣,明明何笑在這個項目的處理和決策問題上怎么看都顯得有些沖動且有失妥當,但即使上面董事會有好幾個老頭子都先后向他發(fā)表了希望臨場換人的想法,聶彬還是頂著壓力,硬是把何笑的位置給保住了。
而像今天這般難得回來開完會同何笑一同回家的場景,他更是一早就遣了司機,特地自己親自駕駛,事先就選好了飯店和禮物,只盼著能重新博何笑一個難得的笑容。
當然,就算今日何笑會后的心情變得有多沮喪或是復雜,在今晚聶彬這一番精心準備好的山景餐廳中,就著那一簇溫暖的燭光和下足了功夫的禮物,她也終于是被成功的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