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結義一聽自家?guī)煾敢獨⒈Wo動物也嚇得不行,撲上來跟著阻止。身下的大野豬在拼命掙扎,不斷重復自己的社會地位,身旁響徹著聒噪的阻攔,加上此時脖子上掛的暖手寶也開始發(fā)燙,衛(wèi)西抓著手上的刀,目光鋒利異常,渾身都殺氣騰騰的。
都到了這個地步,不如想個理由弄死他算了。
此時手腕被一把握住,二徒弟在身邊蹲下,低沉的嗓音鉆進耳朵:“衛(wèi)西,它開了靈智?!?
靈智……
衛(wèi)得道!
出山以后一直沒遇上過開靈智的精怪,他險些忘了!衛(wèi)西死死地咬著牙,盯著碩大的身軀瘋狂顫抖著的野豬精。
扣住手腕的手摸了上來,掰了下衛(wèi)西的手指,衛(wèi)西陰沉著臉,終究是被二徒弟拿走了刀,拉得站起。
臉上有手指撫過,把他拉起來的二徒弟低聲問他:“受傷了沒有?”
衛(wèi)西搖搖頭,下殺手時緊繃的神經驟然松懈下來,他現在腦子里塞滿了衛(wèi)得道的嘮叨,精神沒來由地感覺疲倦。但他沒受傷,身上和臉上的血全都是野豬精的。
野豬精逃出生天之后躲在那些阻攔過衛(wèi)西的老道士身后,感動得豬叫連連,再不敢裝逼了,感謝國家!
它全當衛(wèi)西是顧慮自己保護動物的身份才最終沒下殺手,在場的其他人也大多不知道衛(wèi)西的真正目的,只以為他是剛才被野豬精出不遜才會追上來報復。
一時間看著傷痕累累差點沒命的野豬精都覺得很無語,不由想起了那個被反復提及的老命題——
太倉宗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
施暴者這邊的隊友都如此,野豬精帶來的那群動物就更不要說了,某些膽小的跟班早已經跑得不見蹤影,留下的那幾個看見自家老大被打成這樣,也都嚇得魂飛魄散。
那株蒼翠的長竹再不搖晃了,跟死了似的安安靜靜扎根原地。
事情鬧成這樣,原本的道場肯定不用再做了,當務之急是給傷的不輕的野豬精包扎。野豬精似乎是以為有了靠山,這會兒又有些故態(tài)復萌,沒了威脅人話也說得順溜了,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跟老道士們哭訴:“傷害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你們可都看見了,我要舉報他……”
大伙兒根本不知該如何接話,團結義一聽這豬要舉報自家?guī)煾竻s不干了,跳起來就跟對方辯論:“你舉報我們,我們還要舉報你呢!”
豬精被他的顛倒黑白氣到豬眼瞪得老大:“你說什么?”
團結義:“你什么時候成精的啊你!”
豬精一愣:“半年之前,你問這個干嘛?”
團結義立刻有了依仗:“半年前,建國之后不能成精聽說過嗎?誰讓你成精的?你手續(xù)合法嘛!我就不信了,咱們兩邊一起去舉報,看誰的處理結果先下來!你說是吧各位道長?!?
道長們:“==”
成精還要辦手續(xù)……況志明滿臉無語地看著他,實在不知道他哪兒來那么多縹緲無邊的騷話,更讓人震驚的是野豬精居然相信了!茫然片刻后,它碩大的豬眼里憋屈的情緒便消散了,取而代之是發(fā)現自己現在是黑戶的不安。
眼看它似乎馬上就要詢問去哪里辦理證件的問題,在場道長們紛紛轉開了臉,此時身后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大家回頭一看,就見邱國凱和王導演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靠了過來。
兩人不敢單獨行動,剛才是跟著道長們看過了衛(wèi)西“作法”的全過程的,此時兩張不同的面孔上掛滿了如出一轍的震撼。
“大,大師們?!蓖鯇а菪⌒膯柕溃斑@就是在我們劇組里搗亂的東西嗎?”
眾人點了點頭:“應該就是它們沒錯了?!?
“厲害啊?!蓖鯇а莼貞浧饎偛趴匆姷膱雒妫桓贝箝_眼界的神情朝團結道,“我以前也猜測過這個世界上會有妖怪,不過沒想到降妖除魔的方式是這樣的,真是大開大闔,驚心動魄,好有效率!”
直接把妖怪揍趴下了!他原本以為還要再開壇做次法呢。
事關自家?guī)煾傅臉I(yè)務水平,團結義與有榮焉地跟他握手:“哪里哪里?!?
眾人:“……”
大家真的很想告訴他倆,天底下用這種方式降妖除魔的恐怕只有太倉宗這么一家,以及,正常的道士們遇上精怪,真的是要開壇做法的。
邱國凱和王導演之前碰上野獸群的時候還很慌張,現在看到帶頭的野豬被打成這樣,不知道為什么也不太害怕了,王導演跟團結義握完手后還有心思追查起因:“大師,你們能不能算出來它們?yōu)槭裁匆獊砦覀儎〗M搗亂?道具和服裝都被破壞成這樣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總不會是毫無原因的吧?”
野豬精躺在地上瞥了他一眼,很不屑似的,豬鼻孔里哼出兩團熱氣。
這明顯是不想合作的樣子啊,而且對王導演的態(tài)度看起來還厭惡至極,當下眾人不禁紛紛猜測起原因——
是劇組進駐山里的時辰帶煞?是劇組拍攝過程中犯了什么禁忌?是劇組破壞了山里的生態(tài)環(huán)境?
或者……
單純地想傷人?
此時衛(wèi)西被二徒弟揩干凈了臉上的血,望著野豬精沉默地走了過來,野豬精一嗅到他的味道,情緒立刻就便得很激動,在地面上瘋狂挪動著想要躲遠一些,傲慢的模樣也擺不起來了,嚎叫道:“你想干嘛!我可是國家野生保護動物!”
又覺得自己這頓打實在挨得冤枉,大聲朝著眾人宣泄起來:“你們怎么好意思這么對我!是你們不尊重我們在先的!我們反擊一下怎么了!”
“???”王導演有點慌張,“我們哪里不尊重你們了?”
“你還抵賴!”野豬精氣得眼睛都紅了,鼻孔直往外淌鼻涕,“我就住在跟你們同一個酒店,那天大家都看到你們發(fā)的衣服了!你們扮的那些靈物,簡直……簡直是奇恥大辱!”
王導演聞愣了愣,忽然記起剛才被撕碎一地的群演戲服,終于意識到了什么,陷入了人生中前所未有靜默。
衛(wèi)西捧著變回了暖洋洋的玉佩站在二徒弟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也聽明白了,山里的這群精怪巧合之下碰上了劇組給拉來的群眾演員發(fā)戲服。劇組的群演角色恰好相當大一部分和山里的精怪們重合,得知這群不知道哪兒來的歪瓜裂棗要穿著粗制濫造的廢銅爛鐵扮演自己,精怪們哪兒哪兒都不滿意,直接氣瘋了。
野豬精躺在地上振振有詞:“我們各個風流倜儻,怎么會是你們打扮的那副樣子!”
大伙看著它壯碩的身軀,淌個不停的鼻涕和在地面拼命撲打的卷尾巴,也不知該如何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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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西瞥了眼自己身邊的二徒弟,對方目光掃過野豬精,又轉向了遠處偷偷躲藏在樹叢里的其他精怪,表情罕見的嚴肅。
衛(wèi)西舔了下自己手背上凝固的野豬血,問道:“陸闕,你怎么了?”
徒弟的目光收了回來,視線在他舔向手背的舌頭上一觸即過,淡淡地將面孔轉向了另一邊:“茂華山里開了靈智的精怪太多了?!?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現場,不算上還沒發(fā)現的植物,光各類動物就不下二十頭。
這個數量明顯是很不正常的,朔宗垂著眼思索片刻,緩緩將目光投向了天空。
天道……
衛(wèi)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砸吧了口縈繞在舌尖的血氣,聞卻十分贊同地冷哼了一聲:“確實是太多!”
倘若沒開靈智,地上這頭野豬都到了他的嘴邊,怎么可能現在還活著!
團結義見他依舊不死心似的頻頻看向野豬精,實在擔心師父會鋌而走險,忍不住湊上來規(guī)勸:“師父啊,國家保護動物可不能隨便殺哇,咱們沒有狩獵許可,萬一被查出來了肯定要吃官司的。”
衛(wèi)西皺起眉頭:“吃官司?”
團結義:“不僅吃官司,說不定還會被罰款拘留呢!”
罰款!還要罰錢!
這個詞兒衛(wèi)西倒是立刻聽懂了,不由深深地皺起眉頭,山外頭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