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明等老胡走了,問老張:“他想說什么?”
“這個案子,很復(fù)雜,你說的那個人,不過是個幌子。目的不在搞他。你想啊,他一個小人物,就收5萬塊,頂多再坐幾年牢吧,整他有什么意思。這次是挑個頭兒,在搞福建那個廠,讓他們一個正在引進(jìn)的項目立刻下馬,不然后面的威脅就大了。兩家生產(chǎn)一樣的東西,做的市場又一樣,餅就那么大,顯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嘛!”
“可告了蘇淳,那邊廠就不上項目了?”
“不是,他們是要限制他們中間的一個技術(shù)的使用。那個產(chǎn)品不能生產(chǎn),后面的項目上了也沒用。還得過來買這邊的。算技術(shù)壟斷吧!”
宋點點頭,說:“看來,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的。那他到底想跟我說什么?”
“他想說,他撤了訴,對上級單位不好交代。要你幫個忙。”
“我能做什么?”
“幾年前,那個福建廠還是小廠的時候,曾經(jīng)要求過聯(lián)營,生產(chǎn)這邊的品牌。但當(dāng)時因為各方面的利益,加上這邊也看不上那邊,就沒跟人家談。這幾年,這個廠展得很不錯,利潤也上去了,現(xiàn)在各方面都有想跟他們聯(lián)營的意思,不過人家又不干了。胡是說,看看能不能政府出面牽個線搭個橋,把兩個廠聯(lián)合起來,這樣其實對雙方都有好處,共同把蛋糕做大。就不必老互相擠兌了。有利于展。如果成了呢,這個案子就成插曲了,內(nèi)部矛盾,既往不咎,各方面都皆大歡喜。他要跟你說的,就是這個事?!?
宋半天不做聲,最后說一句:“只要是對雙方有好處的事情,我們都不妨嘗試一下。你讓他明天把相關(guān)材料送到我這里,我請人看看可行性,盡快給他答復(fù)。”
老張說:“拜托了!”
老胡回到辦公室,打電話:“撤訴?!?
對方不知道說什么。
“我讓你撤,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撤……我告訴你,今天晚上,我可是見到宋秘書了。蘇淳,本來我以為是他親戚,結(jié)果他說不是他親戚,是他親戚他就不出面了。那你說,不是他親戚,他又出面,他代表誰?腦子都不轉(zhuǎn)的。趕緊撤!……剩下的,就不由我們管了。我想,肯定最后蘇淳是什么事都沒有。我話就放在這!……這個蘇淳,在我們這里呆這么多年,你就一點苗頭沒看出來?你干什么吃的???……等他出來以后,你親自去請他,讓他回來上班,千萬別把他放跑了……就調(diào)他到技術(shù)部當(dāng)科長……還副什么副啊!直接當(dāng)……現(xiàn)在這個調(diào)個部門。就這樣!”
這幾天,蘇淳跟海萍過得既提心吊膽又柔情蜜意。大家都覺得,被宣召不過是遲早的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許再下次進(jìn)去,就要很久不能同床共枕。
海萍給海藻打電話:“蘇淳取保候?qū)徚?。也許開庭就是最近的事。上次我問你到底是誰幫忙,你猜是誰?”
海藻的心咯噔一下,謹(jǐn)慎地看了看旁邊的小貝,輕輕問:“誰?”
“mark!”
海藻突然就舒了一口氣,既有點從夢里踏空的失落,又有點安心?!敖憬隳憧偸羌俗杂刑煜?”
小貝在旁隨口問一句:“蘇淳沒事了?”
“不是。取保候?qū)??!?
“哦!要不要我去問問那個律師,什么時候開庭?”
“姐姐換律師了,她的學(xué)生mark為她請了個好律師,不是原來的那個了。這個律師能量很大。”
小貝回頭看看海藻,神色平靜,完全沒有異樣。
“為什么我老有一種感覺,對mark這人不放心?”小貝看著海藻說。
“你總是多心。在你眼里天下沒好人了?!焙T逡贿叝B衣服一邊隨口說。
小貝哼了一聲說:“不知道為什么偏偏我看到的,都是沒安好心的丑陋?!?
海藻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xí)慣,只要小貝脾氣一上來,自己立馬收聲,不跟他糾纏。
宋在打電話:“胡總啊,我們這邊已經(jīng)跟福建那邊的政府聯(lián)系過了,他們那邊也有這個意向,但具體的問題,還要由你們自己解決。你這兩天準(zhǔn)備一下資料,有什么需要我們的地方,盡管說。祝你馬到成功!”
蘇淳在家等得心慌,忍不住問海萍:“這大半個月過去了,怎么也沒個動靜。我現(xiàn)在都成驚弓之鳥了。一聽敲門就想該不會是來逮我的吧?”
一個月后,蘇淳接到“撤銷刑事立案”的通知,感覺被大赦一樣。這一遭走得不明就里,稀里糊涂進(jìn)去,稀里糊涂出來。蘇淳忍不住問海萍:“那你說,我到底算犯罪了呢,還是沒犯罪?我是不是要去學(xué)秋菊,討個說法?我都糊涂了?!?
海萍生氣了,瞪蘇淳一眼:“拉倒吧你!前兩天也不知誰說自己是驚弓之鳥來著,也不知誰一聽敲門就冒冷汗的,今天剛接到張紙,馬上又神氣活現(xiàn)了。像你這樣的,就該關(guān)進(jìn)去多接受點法制教育。你整天在家閑著,也不幫我做點家務(wù),還等我給你燒飯,要你有什么用?馬上你兒子都能給我打醬油了,你還要我伺候。
你能不能當(dāng)?shù)糜袀€爹樣?”
蘇淳開始無奈搖頭:“你怎么變臉這么快呀?早上還跟我說,這輩子就打算跟我死守到底了,還問我要不要吃荷包蛋,現(xiàn)在又六親不認(rèn)了。我要身纏重案,你對我還好點兒,我沒事了,你怎么又開罵了?我還不如坐牢去呢!”
“趕緊滾蛋,別呆我眼前晃??茨憔蜔?。別老說話,耽誤我看書。你下面好好想想該干什么吧!我看你原單位是肯定回不去了,要不要謀個事情?馬上房貸款就要還了。”
蘇淳安靜下來,他也的確該考慮以后的路了。
突然,敲門聲響起。蘇淳條件反射地驚跳起來,夫妻倆對望著誰都不敢開門。“會不會來收這個證,說錯了?”蘇淳輕輕問,并小心將紙藏在身后。海萍白了他一眼,過去開門。
門一開,蘇淳單位的副總進(jìn)來了,后面還跟了幾個。他大力握住蘇淳的手,使勁上下?lián)u擺說:“讓你受苦啦!好事多磨啊!全都是誤會!全都是誤會!我們廠馬上和福建的廠都要一家了,哪里還有什么泄密不泄密之說?你是很有前瞻性啊!主動進(jìn)行技術(shù)支持!要予以表揚!獎勵!”
蘇淳和海萍差點沒趴下。
反差太大了。以前的賣家賊,現(xiàn)在的英雄。這需要多么大的勇氣來承受這種落差啊!一般人還真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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