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離他們一家真的很近,近到觸手可及。
無雙拉著卡卡的手放在她的小腹間,這兩天,她和他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沉默越來越多,她不知道,下一次拉著他的手時,是不是已是他的尸體,是不是他和她已經(jīng)陰陽相隔。
“卡卡,你感覺到我們的孩子了嗎?”無雙溫柔地說,深邃的紫眸一片淚光模糊,似乎一合上眼睛,眼淚便會奔騰不止,無雙心酸地說,“我昨天剛做過檢查,醫(yī)生說,孩子很健康,一切數(shù)據(jù)都正常,你不想起來看一看嗎?”
她把他的手,伸到她的衣服內(nèi),讓他的手緊貼著她仍然平坦的小腹,如果人的皮膚是帶動生命的傳遞器,該多好,她的溫度可以毫無保留地給他。
讓他感受到生命的奇跡。
“別離開我們,求你了,卡卡,求你了,別離開我們?!睙o雙的眼淚無聲無息落下,白夜敲了敲門,無雙拭淚,白夜示意她出來,無雙放下卡卡的手,戀戀不舍地看了卡卡一眼,轉(zhuǎn)身出了病房。
他的手掌離開了人體的溫度,本該是平靜無波的,誰料到,平靜的手指突然輕輕地顫抖了幾次
白夜領(lǐng)著無雙一直下樓,帶她到樓下花園,中途又去給她買了一杯熱可可,她雙手捧著熱可可,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么,克制著什么,白夜心細地發(fā)現(xiàn)她微微顫抖的手指,她在害怕。
一路上,無雙都沒有問白夜一句話,她似乎有預(yù)感,白夜即將對她說什么,白夜憐惜地看著這位他從小看到大的女孩。葉薇很喜歡去利雅得,每年有三個月都在利雅得,白夜幾乎是看著無雙長大的,對墨家?guī)讉€孩子,他一直都視如己出,十分疼愛,他甚至想過讓無雙學(xué)醫(yī),后來無雙的確沒興趣才作罷。
無雙對白夜也是親昵的,如同對她的爹地一般,很信任,他不忍心看到從小看到大的女孩眼中出現(xiàn)失望和悲傷,他真的不忍心。然而,他已經(jīng)無能為力,他真的盡力了。
無雙坐在長椅上,捧著熱可可,卻沒有喝一口,滾燙的溫度從她的手心沒有傳遞到她的心靈,仍然是一片冰冷,鼻尖下的呼吸顯得稀缺,呼吸顯得十分困難。
白夜輕輕地環(huán)著她的肩膀,“想哭就哭吧,你已經(jīng)忍受夠久了?!?
無雙身子僵硬,她最怕白夜說出噩耗,可她又知道,白夜只能告訴她噩耗,真的沒辦法了,如果有辦法,白夜不會找她,不會那么抱歉地看著她。
她都明白的。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無雙哽咽地問,把頭埋在他的胸懷里。
白夜說,“對不起,叔叔不能還你一個健康的airen?!?
無雙的眼淚,無聲無息打濕了白夜的衣襟,他這段時間以來,不眠不休,除非累到一根指頭都不能動,否則沒有放棄過救治卡卡,他把所有的腦科專家齊聚一堂,依然找不出辦法讓卡卡繼續(xù)活下來。
只要他能清醒,卡卡活命的機會就會高很多。
“好好哭一場吧?!笨蘅ǎ彩强拮约?,如今醫(yī)學(xué)這么發(fā)達,醫(yī)學(xué)奇跡的確有許多,可醫(yī)生判斷過腦死亡的人也就只有兩例最終恢復(fù)了自主呼吸,一人蘇醒,一人變成植物人。
卡卡的奇跡,沒有發(fā)生。
無雙咬著唇,無聲哽咽,白夜更是心疼,突然聽到樓上有一道急促的聲音在喊著他,“白夜,白夜,快上來”
蘇曼似乎跑得很急,聲音有些不穩(wěn),這么多年了,白夜還沒見過如此失態(tài)的蘇曼,他的音量十幾年如一日在一個水平線上,這樣明顯高亢的聲音,他多少年沒聽到過了。以他的性子,不管是多緊急的事情,他一定會從樓上下來,走到他面前才會慢條斯理地說,如今他在八樓喊著他,可見定然是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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