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九兒忽然覺得分外的委屈。
“可、可你畢竟是妹妹……”
一旁的姜芯雪小聲嘀咕了一句:“沒有血緣的……”
不知為何,姜芯雪的后勁忽然有些發(fā)冷,原來是鹿九兒狠狠的刮了她一眼。
像是在質(zhì)問,強敵當前,你究竟是哪邊兒的?
明月仿佛沒有在意這一切,依舊牽著無穹的衣袖,準備靜靜的牽走他,讓無穹想要開口說些什么。
隨之,明月回頭看了他一眼,無穹忽然什么也不敢說了。
正當明月牽著無穹,準備離開此方山崖之時,悠悠看了剛才小聲嘀咕的姜芯雪一眼。
眼眸中頗有些頭疼,但略作判斷,還是道了一句。
“要不要與我們一起走?我可以讓師尊幫你看看?!?
雖然玄冥鬼體的問題,幾乎是無解的,但如果是那位浮生大陸活的最久,年歲最大的等閑妖主,說不得會有大手段緩解。
讓姜芯雪抑制本能,擁有理智的延壽數(shù)百載,應該尚能做到。
聽到這個沒由來的邀請,姜芯雪很想拒絕,因為她覺得鹿九兒確實很好,但若是拒絕了,豈不是要和無穹公子分開?
兩相權衡之下,她歉意的看了鹿九兒一眼,點了點頭。
但姜芯雪很有眼力勁的,沒有去挽無穹的胳膊,反而側(cè)到了明月的另一側(cè),小心翼翼的捏住了她的衣袖。
明月竟是難得沒有躲開,點了點頭。
鹿九兒看著這一切,眼眸中的情緒愈加難以置信,神情頗有復雜。
菊小小則不由得在心中吐槽:“打不過就加入?”
這一刻,就連作為男子的梵伽與黎明,也能夠感受諸多不妥,相視一眼,頃刻做出判斷。
“我想起寺里還有事,告辭?!?
“我想起宗里也有事,告辭。”
菊小小其實還想看戲,但見梵伽都走了,她還能怎么辦呢?
“雖然我沒什么事兒,告辭?!?
一時間,明月帶著無穹與姜芯雪走了。
旁三人也走了。
就留著鹿九兒一個人,在山崖之上氣的跺腳,好似辛辛苦苦種的白菜,忽然被狐貍給偷了。
“我、我也去永夜齋!”
輕啐了一句,她追了上去。
……
……
太清宮走了很多人,但依舊有很多人。
春詩語與明三仙子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恢復的差不多,自然能夠?qū)⑻鍖m修整好,哪怕沒了明老宮主與那三位的拂照,太清宮沒了至強境修者,但依舊是太清宮。
或許未來會有些麻煩,但有旁四域的眾人拂照,至少不會出明面上的大亂子。
等到數(shù)百年后,明三仙子等人成長起來,太清宮依舊會是那個太清宮。
凡塵與夢不語,尋到明三仙子與春詩語后,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此地。
等到遠離瀚海,兩人倒也沒有隱瞞行蹤,只是行程慢了許多。
駕著一輛買來的馬車,像是來時那般緩慢,去時依舊那般緩慢。
只是夢不語清楚,凡塵來時是為了拖延時間,此刻去時,大抵是行蹤有些舍不得吧。
“你們曾經(jīng)的關系很好?”
這看似是一個蠢問題。
因為整個天下都知道,天下三君的關系很好,甚至更有傳,在帝胤被太玄冥帝‘殺死’之前,天下四君的關系都很好。
夢不語當然清楚,所以并不是在詢問,也不期待回答。
只是引出了一個話頭。
用這個無聊的問題,讓心中煩憂的凡塵,有一個說話的機會,與她講講過去的故事。
凡塵明白夢不語的心意,便多嘮叨了幾句。
有很多年前與無夜初遇的誤會,有很多年前與帝胤沒有鬧翻之時的酒會……
若非那兩人皆是男子,說不得夢不語此刻聽的都會吃醋。
但她就是這樣,靜靜的聽著,偶爾附和兩句,任由凡塵疏發(fā)著心情,輕輕的依在他的身側(cè)。
夕陽西下,兩人正在返程的路上。
只是接下來是回圣域,還是天門?
正在兩人憂慮之時,揚塵真人去而復返,像是費盡一切手段,打聽到了兩人行蹤,趕忙前來拜見。
見到揚塵真人攔住馬車,夢不語輕輕皺眉。
“可有何事?”
聽到不語魔尊此問,揚塵真人的額頭沁出汗水,但想著日曜齋傳來的消息,又不敢不前來稟告。
“反、反了?!?
揚塵真人的話語,略有些結(jié)巴。
“有人造反了!”
聽到這話,夢不語輕‘咦’了一聲,倒是覺得新鮮。
這年頭還有人敢造反?
造的誰的反?
此刻,凡塵像是聽到了個樂子,心情稍有好轉(zhuǎn)。
“是生兒在天門起事了?”
聽到凡塵的詢問,一旁的夢不語若有所思,靜靜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這鬼書生又在搞什么名堂?
揚塵真人卻直直搖頭,整個人被汗水侵濕。
“是、是梅大先生……在圣域反了。”
忽然,馬車有些安靜。
凡塵的臉色有些難看。
……
……
風吹動少女的發(fā)梢,洋溢著柔靜的美好,向來是世間最美麗的畫面之一。
帝胤亦如此認為。
了解諸多事情之后,他悠悠的抱著月,靜靜的回了一次北疆。
北疆的山水較之旁四域,有諸多荒蕪與崎嶇,風沙也很大,不太適合養(yǎng)人,但卻是他們初遇的地方。
那方城叫做風起城,風起城旁有道無名小湖。
那不是附近最大的未名湖,也不是風景最好的千耀湖,但卻是帝胤曾經(jīng)最喜歡來的一處小湖。
蘆葦匆匆的瘋長,年年沒人管,年年愈加繁茂,直到入了秋成了一道道金黃的葦草,為湖畔讓開水路。
“我以前最喜歡乘著一艘小木筏,在這里發(fā)呆,偶爾還喜歡帶上兩包福記的花生酥?!?
“我喜歡杏仁的。”月姑娘依偎在帝胤懷里,臉色似乎白凈了許多。
原本她就很白凈,肌膚若凝脂羊玉,此時此刻的白凈,便意味著透亮,像是清澈的天空,像是最干凈的湖水。
空游無依,透亮如輝。
帝胤抱緊了她,笑了笑:“后來我也喜歡杏仁的了?!?
小湖漸冷,秋漸入冬,筏尾不見。
(卷四,白日放歌須縱酒)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