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打出球館,其他幾個男生見怪不怪,都笑著追上去。錦城的冬天沒有北方那么冷,一件短袖加厚羽絨服就能走夜路,兩旁的火鍋店全部生意興隆,建成仿古風格,風吹得兩串大紅燈籠輕曳,整條街年味十足。
而過年總是需要團圓一點的。
季星凌習(xí)慣性摸出手機,剛想給小林老師發(fā)條微信,于一舟卻剛好轉(zhuǎn)過頭和李陌遠說話,于是他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又迅速地、面無表情地,把手機給裝回去了。
你星哥并沒有含情脈脈,更不會百轉(zhuǎn)千回。
用余光瞥見的于一舟:?
這他媽,你想談戀愛就談戀愛,為什么要刻意躲開我,難道我是老牛嗎?
錦城主城區(qū)是禁燃焰火的,所以林競特意發(fā)來一段小視頻,名為共享童年,其實沒什么意思,就是最常見的那種金色小瀑布,還有一群小孩子在“啊啊”拍著手尖叫,但季星凌坐進火鍋店后,第一件事還是插上耳機從頭看到尾,并且用非常男朋友的口吻叮囑了一句,早點回去,你們那兒太冷了。
侯越濤突然在對面大聲說了一句:“你能不能別光顧著談戀愛,先把菜點了!”
季星凌沒有一點點防備,手機差點掉地上,震驚地想有沒有搞錯,為什么我躺個按摩椅能被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回個微信也能被發(fā)現(xiàn),這幫孫子到底是什么列文虎克,現(xiàn)在滅口還來不來得及。
然后就聽李陌遠很沒有底氣地辯了一句:“沒,談什么戀愛,我看朋友圈呢?!?
“咳。”季星凌迅速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恢復(fù)成漫不經(jīng)心冷漠你全家臉,原來和爹沒關(guān)系。
李陌遠接過ipad象征性點了兩個菜,又替自己找補一句:“林競那邊雪可夠大的,他快裹成包子了?!?
作用類似于“你們看,我真的沒談戀愛,在看朋友圈,我都知道林競那邊雪大”!
季星凌聽得納悶,不是,等會兒,什么照片?
“給我看看?!庇谝恢劭赡苁菫榱搜a償剛才自己一回頭,驚得大少爺連微信都不聊了,于是主動要過李陌遠的手機,裝模作樣地問,“這誰的朋友圈?”
“劉栩,高三理科大佬。”李陌遠一邊嗑瓜子一邊解釋,“上次晨跑時遇到,就互加了好友,他和林競是老鄉(xiāng)吧,今晚兩個人好像在一起吃飯?!?
照片里的林競站在一片光影虛幻的燈樹下,手里捧著一把星光棒,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季星凌心情復(fù)雜,那個紅毛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要拍我的小林老師,拍完還要發(fā)朋友圈,還要加個emoji的心,有毛病吧。
“照片給我。”于一舟把手機還給李陌遠,“我干媽挺喜歡林競的,發(fā)給她騙個紅包。”
李陌遠不疑有他,很快就發(fā)了過來,當然了,這張照片的最終歸宿必須不是干媽,而是干媽的親兒子。
季星凌保存好照片后,在微信框里刪刪減減,從“你是不是和劉栩在一起吃飯”,到“你在干嘛”,到“回家了嗎”,最后干脆全部清空,換了個小人扛巨心攻擊的表情包,就比emoji那破心要大很多,豪華很多!
林競秒回。
可達:我剛剛和劉叔叔一家人吃完飯,現(xiàn)在準備回家了,洗完澡我們打個電話好不好。
可達:我想聽你的聲音。
可達:季星凌我超愛你的。
可達:超愛!
星哥:……
星哥: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看起來很心虛。
可達:因為李陌遠說你看到了劉栩的朋友圈。
可達:[哭泣]
季星凌對這個捧碗盛淚的小q版沒什么抵抗力,看到就會想起甜滋滋的初吻,再大的火都熄了——況且本來也不大。
林競捧著手機,也窩在車后座傻樂,回家之后匆匆沖了個澡,就鉆進充滿甜柚香氣的被窩里打電話:“你現(xiàn)在回家了嗎?”
“沒呢,他們又要唱k,我在包房陽臺上?!奔拘橇枧恐鴻跅U,“錦城今天不太冷。”
“你有沒有生氣?”
“有一點?!?
“但我們只是一起吃了頓飯,而且他的朋友圈有九張圖。”
“兩張都有你?!?
林競疑惑地回憶了一下,沒吧,好像就一張啊。他又點開朋友圈看了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所謂的“第二張”,劉栩當時可能覺得那盤魔芋做的素紅燒肉挺好看,站起來拍照時帶了一點林競的衣袖。
季星凌問:“你怎么不說話了?”
林競回答:“被你可愛得說不出話?!?
季星凌頭發(fā)被風吹得凌亂,眼底映出整座城市的燈火,明明笑了,還要一本正經(jīng)地教育:“以后不許隨便讓別人拍照,知不知道!”
“嗯?!绷指倱Q了個姿勢,“我前兩天去商場,也買了你的沐浴露?!?
“柚子那個?我媽隨便買的?!奔拘橇枵f,“一般般吧,我喜歡你的那種?!?
“那我到錦城就換回去?!?
林競躺在被子里,聲音軟綿綿的。
季星凌一直在安安靜靜聽他說話,說寧城的大雪,說隔壁的鄰居,說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一點一點的,細碎的,拼湊在一起,就是鮮活完整的畫面。他的小林老師端著茶杯,坐在落地窗前,一邊看書一邊看風景,直到氤氳的霧在玻璃上凝出水汽。
“我想你了?!彼驍嗨?。
林競頓了頓,聲音里帶上鼻息:“我也想你?!?
每天都要重復(fù)很多次的,我想你和我也想你。
十六七歲的年紀,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分隔兩地,思念像肆意生長的薔薇藤蔓,輕而易舉就能纏滿整顆心,帶著細細的刺,開出熱烈的花。
掛斷電話后,季星凌靠在柱子上,腦子里亂哄哄的,只剩下一句話。
我要去寧城。
哪怕不能出現(xiàn)在面前,
哪怕只能遠遠地看一看他。
他跑回包廂,把葛浩拎到旁邊:“明天幫我個忙?!?
忘憂草·小弟一如既往金牌,根本不問理由,豪爽威猛地說:“沒問題,打誰?”
季星凌拍了把他的腦袋:“不是打架,打掩護?!?
“打掩護那就更沒問題了。”葛浩樂,“星哥你說,要我做什么?保證完成任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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