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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彈指一揮間

宛若清泉玉碎的聲音里,葉嬋宮遞過婚書,寧長久接過。

他展開了婚書,柔軟的紙宛若一片新摘的花瓣,其上還散著少女的細(xì)香。寧長久展開婚書,如花瓣含苞而放,上面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葉嬋宮’。

寧長久看著這幾個字,手指輕顫,片刻后將婚書重新疊好。

他看著師尊,微笑道:“師命難違,這份婚書,弟子便斗膽收下了?!?

葉嬋宮嗯了一聲。

她微微勾起的唇角慢慢撫平,那剎那的微笑很短,卻已足夠動人心魄。

兩人靜靜地對坐著。

葉嬋宮秀挺的脖頸微垂,長發(fā)瀉下,極靜極美。

寧長久持著婚書,看著眼前皎若月色的少女,兩人之間相隔的朦朧月光被無形的風(fēng)吹走了,葉嬋宮的姿影在這一刻澄澈,他們之間的距離好似觸手可及,只需再靠近些,便能在月亮上留下亙古不滅的足印。

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可話至口邊,又不知從何起了。

葉嬋宮抬首,亦靜眸看他。

時間在兩人之間悄然流逝,轉(zhuǎn)眼冬去春來,轉(zhuǎn)眼青草枯黃,轉(zhuǎn)眼又大雪連天。

不可觀內(nèi)的生活并未因這封婚書而改變什么,他們依舊那樣在永生界平靜地生活著,依舊是師徒相稱。

他們都以為對方會更進一步,可卻又不約而同地后退,回到了最初的寧靜與美好。

久而久之,他們也并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么不對之處。

寧長久偶爾會將婚書取出看看,看著上面雋秀的字跡,出神良久,每每這時,葉嬋宮也假意沒看見,平靜地做著其他事。

他們像是一同生活了許多年的眷侶,默默地恪守著一份珍貴的平靜。

寧長久的衣裳也在一點點變小。

他越來越年輕,容顏也越來越稚嫩。

原本比少女形態(tài)葉嬋宮高上不少的他,如今快要能與她平視了。

“師尊,我們現(xiàn)在這樣,像不像青梅竹馬?”

庭院的大樹下,寧長久與葉嬋宮背靠著背,正各自看著書,寧長久望著飛過的蝴蝶,忽然這樣問。

葉嬋宮回憶著過去,說:“我們何止青梅竹馬呢?”

寧長久笑了笑,道:“也對。”

葉嬋宮說:“不過,你還是好好珍惜這段青梅竹馬的時光更好,再過些日子,我就要成為你姐姐了?!?

寧長久笑著嘆息:“我還真是在師尊的撫育下健康‘長大’啊……”

葉嬋宮說:“其實小一些的你,更可愛。”

寧長久不甘示弱:“小一些的師尊也更可愛?!?

葉嬋宮想了想,說:“千年以來,你似乎沒有見過我長大的樣子。”

寧長久卻微笑道:“見過的?!?

“何時?”

“前一世的末尾啊……雖只是一面,卻足夠銘記一生了。”

“這樣啊……”葉嬋宮抿了抿唇,看著上方的葉,目光悠悠。

寧長久道:“我說此事并非意要尋仇,師尊不要多想。”

葉嬋宮說:“你尋仇之心早已昭然若揭,無須辯解的?!?

寧長久無奈地笑了笑,道:“師尊真是冤枉弟子了。”

葉嬋宮亦不依不饒,揭起了他的底,“諭劍天宗時陸嫁嫁以木尺罰你,臨河城時你也沒少挨襄兒的打,嗯……還有司命,之后,你哪個不是一一報復(fù)過去的呢?”

寧長久慚愧地低下了頭,道:“師尊這是做好了被復(fù)仇的準(zhǔn)備了?”

葉嬋宮道:“只要你敢,現(xiàn)在就可以試試?”

于是寧長久真的試了試。

接著,他便被打了頓手心,拉去道殿門口罰站了。

“復(fù)仇需要足夠的力量?!比~嬋宮說:“這是為師今日教你的課?!?

寧長久嘆道:“師尊將婚書交給我時,溫柔似水地與我說,這是你的全部,可時至今日,師尊怎么依舊和小刺猬似的?!?

葉嬋宮正閑敲著棋子,說:“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

永生界大夢一場,人間寒暑來去。

轉(zhuǎn)眼之間,距離隕星降世,已過去了四年。

陸嫁嫁發(fā)現(xiàn),她與寧長久相識的四年,四處奔波多方輾轉(zhuǎn),一路跌宕起伏,感覺每一年都很漫長,都經(jīng)歷了許多事。而如今,轉(zhuǎn)眼又是四年,這四年風(fēng)輕云淡,宛若風(fēng)過指尖,云過眼底,一瞬即逝。

又是一年夏天,劍閣洞天里蓮花開遍。

陸嫁嫁獨自一人泛舟,追憶過往,不知不覺里,她的身軀中有劍鳴驀然響起,陸嫁嫁下意識地伸出手,萬道劍光便在手中握住了。

陸嫁嫁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境界更上一層樓了。

她坐在蓮舟里,也立在了五道真正的山巔上,那是仙道。

三個月后,司命亦破關(guān)而出,她的天碑已經(jīng)書好,其中的內(nèi)容依舊是與時間相關(guān)的。

時值深秋,她們一同去往古靈宗,看望寧小齡。

四年之前,寧長久與她們一同來古靈宗時,便通過同心的能力,將隕星即將帶來的災(zāi)難告知了寧小齡。

他們走后,她哭了許久。

如今,當(dāng)年的花季少女也已是二十二歲,出落得愈發(fā)婷婷俏麗,明明是幽冥古國的王,卻仙氣卓絕。

司命與陸嫁嫁去時,恰遇上白藏折刀而返。

今日,她們已將古靈宗中的吞靈者殺到了約定的數(shù)目,并準(zhǔn)備好了大量的靈氣,在接下來的數(shù)年喂給吞靈者。

見到師父與司命姐姐來,寧小齡的心情很好,拉著她們?nèi)ス艊缔D(zhuǎn)。古國中多了許多雕像,皆是寧長久的雕像,整個幽冥古國看上去像是座紀(jì)念堂。

寧小齡與她們掰著手指算著日子,也說著未來的修行計劃。

“對了,小齡?!标懠藜藓鋈幌肫鹨皇拢骸耙郧伴L久與我說過一件事?!?

寧小齡好奇道:“師兄又說我什么壞話了?”

陸嫁嫁微笑道:“當(dāng)時你與寧長久回臨河城,盧元白問你,我與襄兒誰更好看,小齡回答,我們相差了八歲,要八年之后才能說?!?

寧小齡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睛,咬著嘴唇,吃驚道:“師兄怎么什么都記得呀?”

陸嫁嫁看著她,道:“小齡,今年好像恰好是第八年了哎?!?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四年后,師兄就要回來了……”寧小齡這樣說著,企圖混過去。

陸嫁嫁道:“小齡快些回答?!?

司命饒有興致地看著戲。

正當(dāng)寧小齡打好了

一大篇吹捧師父的腹稿,司命卻打斷道:“現(xiàn)在說有何意義?等以后趙襄兒也在時,小齡再回答吧?!?

陸嫁嫁接受了她的提議,道:“這樣也好?!?

寧小齡很是委屈,無可奈何,只好用眼睛去瞪她,內(nèi)心期盼著師兄早些回來,好好懲治一番壞女人。

寧小齡鼓著臉,過了會,又問:“對了,師父近些年有回過劍宗么?我們宗門發(fā)展得如何了呀?”

“回過的?!标懠藜薮鸬溃骸爸I劍天宗當(dāng)然是欣欣向榮的,如今出了好幾位紫庭高樓的修道者,有兩位峰主更已順利突破五道了。”

“兩位峰主……”寧小齡問:“盧師叔不會破境了吧?”

陸嫁嫁微笑道:“是啊,你盧師叔不僅破境,去年還成親了?!?

寧小齡睜大了眼睛:“盧師叔與那個……什么峰的叫什么來著的師姐喜結(jié)連理了嗎?啊,真不枉盧師叔努力多年,死纏爛打終成眷屬呀。”

陸嫁嫁打斷了寧小齡的感慨:“沒有,是和薛峰主?!?

寧小齡愣住了,片刻后,她才豎起大拇指,由衷道:“小齡還是小覷盧師叔了。”

三人在幽冥古國里走著,閑聊著這些年發(fā)生的趣事。

白藏跟在她們身邊,雙臂環(huán)胸,系著圍巾,抱著古刃神荼,一不發(fā),只與司命保持著距離,似對她們的閑聊不屑一顧。

白藏對于四年后的決戰(zhàn)無所謂樂觀與悲觀,她只是遵從著虎的本性,想要挑戰(zhàn)強者,挑戰(zhàn)更強者……

如今尚存的神國還有四座,泉鱗、雷牢、朱雀、蹄山。

白藏始終覺得,泉鱗與蹄山兩個神國,懸于空中始終是隱患,會成為變數(shù)。

只可惜先前點燃雷牢星,應(yīng)是耗盡了天王星眾妖的力量,四年過去了,他們也遲遲沒有能力再將其余兩顆星點燃,永絕后患。

她們在幽冥古國里住了一段日子,出來時已是白雪皚皚。

相逢短暫別離長久,她們又回到了劍閣,開始了下一輪的閉關(guān),下次出關(guān)之時,又不知該是何日了。

白藏沒有隨她們?nèi)ァ?

四年前,白藏便已獲得了自由,如今她斬靈結(jié)束,做完了與姮娥約定好的事,便思量著做一些真正想做的事。

“你真的要去?”

臨別前,司命看著白藏,一臉憂色,似想要勸告什么?

就在方才,白藏說自己想要去一趟三千世界,挑戰(zhàn)趙襄兒。

白藏道:“如今世上,寧長久長眠神國,姮娥亦銷聲匿跡,我想尋一個礪刀之處,舉目望去,便也只有羲和了?!?

司命道:“你覺得自己是她對手?”

白藏?fù)u頭,道:“正是因為不知道,我才想試試?!?

司命淡淡笑著,警告道:“龍?zhí)痘⒀J得,三千世界可去不得,小白貓,你可要想清楚了?!?

白藏問:“她真的很強么?”

司命想了想,說:“寧長久都不是她的對手?!?

雪發(fā)銀裙的少女蹙眉,似有些不相信。

陸嫁嫁也道:“當(dāng)初寧長久與趙襄兒戰(zhàn)了一夜,寧長久落敗,一日都未能下榻。”

“只用一晚上就擊敗了寧長久么……”白藏由衷感慨:“好強?!?

“所以白姑娘還是小心為上?!标懠藜抟脖局院蜑橘F的原則,勸說道。

白藏確實萌生出了一絲退意,可這枯燥的斬靈四年里,她看著猙獰的吞靈者被自己輕而易舉地斬滅,刀刃間的清鳴皆訴說著她的倦,她始終想著,斬靈之后,定要尋一個真正強大的對手問劍。

白藏心緒微亂,驟然雪發(fā)亂舞,她懷中的名刀神荼卻清吟了一聲。

刀鳴聲里,白藏摒去了那絲退意,心沉靜了下去。

“當(dāng)年荒河龍雀能贏她,我為何不行?”白藏堅定道:“我去意已決?!?

司命與陸嫁嫁對視了一眼,無奈地相視一笑,也不勸阻了。

白藏抱著古刀神荼,孤身一人前往了三千世界的路上。

大雪紛飛。

白藏所求的是公平一戰(zhàn),趙襄兒也給了她公平,并未動用三千世界的權(quán)柄,與之在西國外大戰(zhàn)了一場。

陸嫁嫁與司命并不知道那一戰(zhàn)的具體情形,只聽說今年隆冬的大雪的邊界因為她們的一戰(zhàn),硬生生回推了數(shù)萬里,長空之中,日日夜夜皆是鳳唳虎嘯之音。

曠世絕倫的一戰(zhàn)直至冬雪初融才真正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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